北郊相对于南郊游人稀少,因为北郊坐落着皇陵,除了秦正被移在陵园之外,所有做过天子的秦氏列祖列宗,都埋在那里。
秦梁下车,缓步而行,每次经过这里,其实他心里都觉得有些好笑,这些桀骜、自负、或偏执的人,若真的地下有知,聚在一处,恐怕这阎罗殿里也不会太平。
明帝陵前,秦梁一个人撩袍跪下,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他回忆了一下父皇,模糊的记不起来他的面容,笑笑也就放弃了。
许久,身后不远,传来一道声音“淮王殿下”
“还是叫文重吧”淮王转身,看着站在那里的越弘,笑着说“听着别扭”
淮王和越弘同年,十分意气相投,相比于秦宇,少年时,他和越弘更为要好。许是自己天性使然,母妃对自己颇为放心,并不像越太妃那般将秦宇牢牢看在京城,所以年少时他和越弘相携曾去过许多地方。
越弘笑了,上前一步,看了一会儿才说“文重在京城可好?”
“有什么不好”淮王看着他“只是连累了云间你,还有越国公,是我秦氏之错”
越弘皱了一下眉,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四方山方向,低声说“我没有保护好晋王”
“与你··何干啊”秦梁也看着四方山的方向,只是没有叹息。
二人静默了片刻,像是等着什么从心底流出,半晌,越弘呼出一口气,转头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严士君在剪除羽翼,若等他整肃了禁军和凤林军,恐怕不会再留越氏性命”秦梁说。
以严士君的心狠手辣,之前仅仅将越氏削爵,流放守陵,是因为忌惮越氏几代在军中威望,贸然除去,影响军心,否则仅凭越氏和晋王的关系,就足以引起他的杀心。
“父亲说,若严士君有此举,禁军与凤林军内必然人心浮动,到可以趁此时机拉拢”越弘并没有什么异样,继续说“父亲有几名门生,虽然屡被排挤,但仍在军中,文重可以联络试试”说着将一块令牌交给淮王。
秦梁接过令牌,摩挲了一下看着他问“越国公可好?”
“父亲··”越弘眉心颤抖一下,终于有了愁绪“恐怕时日无多了”
秦梁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悲凉,不只对越国公,还有四方山上那个顽劣的六弟。他没有说什么,深施一礼,然后转身。
“文重”越弘忽然叫住他,冲着他的背影说“平息这一切,别再让杀戮继续了”
“云间,我若是做不好怎么办?”秦梁背对着他问。
“不会”越弘笑了,看着四方山的方向“秦氏的人,都能做好”
呵··秦梁抬起头,扫过眼前的景色,笑着离开了。
“王爷”吉安守在路口,见他出来拱手施礼。
淮王点点头“怎么样?”
“王爷放心”吉安回答。
淮王回望了一眼身后,忽然想起一桩旧事。当年东海岸边,那时还不是淮国,他和越弘游历至此,越弘曾豪情万丈的答应,将来做他帐下一名将军,后来他们长大了,才知道这句戏言何其无稽。
“走吧”他登上马车,吩咐了一声。
我没有那般的雄心壮志,也没有那般雄才伟略,但秦氏惹出的祸乱,总要有人来平息。不幸,也该轮到我了。
安阳
小太监站在烈日下,斗大的日头晒得汗流浃背也不肯站在廊下,实在是殿内的争吵太激烈,比这烈日更为难捱。
殿内,杜雪堂和邶正卿站在殿中,赵王坐在上首沉着眉心,这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他们三人。
“微臣不同意”杜雪堂冲赵王施礼,急切的说“朝廷正是内乱之时,敌弱我强,为何退军自守,岂不荒唐”
“薛相”赵王还没说话,邶正卿就拦在之前说“朝廷内乱,严士君早晚篡位自立,到那时赵军出兵,一举平定,既无僭越之名,又有平叛之功,一举两得,何谈荒唐”
“邶相如此确定严士君会自立?”
“一言一行,还不够明显吗!”
邶正卿盯着他,杜雪堂负手而立冷笑着,赵王见此拦下他二人,缓和的说“二位为赵国鞠躬尽瘁,本王明白,误伤了和气”
“是”二人同时行礼。
赵王笑笑,继续说“若不进军,本王唯恐新阳的安乡王”
新阳至京城更近,如今建平军和赵军对峙,要是被安乡王趁虚而入,赵国可算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王爷”邶正卿回答说“安乡王弱小,况且王儒并不见得拥护,纵使入了京城,也不是赵军对手,顷刻可灭”
“没错”杜雪堂说了一句,邶正卿一愣,果然听见他又说“可是大人忘了还有一人,手握重兵”
“是谁?”赵王问。
“赵志平!”杜雪堂看向赵王“严士君称王,用不了多久北境军就会南下,赵军一退,北境军直接入主京城”
北境军···赵王颜色立变,赵志平一直安安静静的,只是上表并无异动,让他一时都忘了这个人。
杜雪堂看着他的神色,继续说“安乡王趁虚而入不可怕,更让人担忧的是,若他真的趁虚而入,北境军再到达京畿,王爷··”他顿了一下,看着赵王“赵志平差的只是一个宗室子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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