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挺含糊的,其中的深意只能由慕容澜自己琢磨。
因为不知道要追溯到多少年前,玉家家主曾在那个山河破碎的乱世之中,向神明立下誓言:辅佐历朝君主,无他念,无欺瞒。玉无痕不能违背誓言,但他可以选择不回答。
拢在袖中的手轻轻勾住小巧玲珑的龟甲,他其实不止算了慕容澜一个人的命数,但轻易泄露天机太过无趣,他只是想在漫长的生命里找点乐子,并不愿意被病魔苦药再次缠上个几十年。
龟甲之中本来有一张字条,也是一句卜辞,却是下签和上签合二为一----鸟被笼牢,凤鸣岐山,更望他乡求用事,千乡万里未回还。
玉无痕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卦象,想找那个小朋友探讨一番,顺便教他六十四卦,却被慕容澜搅得兴致全无。他轻哼一声,嘀咕了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再搭理慕容澜,回紫微宫去了。
第五章 逼迫
南衡曾去岭南王府想要安慰安慰谢明珏,却被元斐以“世子身体不适”的理由拦在府外,再见已是在三日后的朝会。他听着礼部侍郎弹劾工部尚书在有男妻的情况下还欺骗他姐姐的感情,觉得有些乏味,却见少年垂首站在百官之中,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魏国民风开放,对龙阳之好接受度极高。然而法律规定,娶了男妻需一心一意地待他,不能再娶妾,这也就意味着,要做好香火断在自己这一辈的准备。若是想要再迎娶别人,就必须和离,财产全部留给妻,自己净身出户。
因此,娶男妻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如果不是真爱,任谁也不会脑子被门夹了跟自己的财产过不去。工部尚书当年也是真性情,对一个戏子爱得死去活来的,最后还娶了人家,如今才过去两年,便后悔了。
慕容澜坐在龙椅上,支着头,兴致缺缺地看着礼部侍郎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撸袖子跟工部尚书掐架,视线一转,落在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谢明珏身上:“世子怎么看这件事?”
谢明珏老老实实出列:“依臣所见,若此事是当按照法令处置。”慕容澜的视线令他如芒在背,完全不敢抬头。
“如何处置?”慕容澜步步紧逼,丝毫不在乎将少年送入绝境。
----自然是罢免官职,倾家荡产。
如果谢明珏真的这么说,工部尚书倒台了也就算了,他不是言官,直言不讳、死板地背出法令,只会在百官面前留下个不知好歹的印象。若是工部尚书死都不认,宁可跟那戏子虚与委蛇,也不愿被罢官散财,那他在朝中无疑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大敌。
“还望陛下恕臣才疏学浅,臣……不知。”思来想去,谢明珏只能如此推脱,抓着象牙笏板的手沁出了一层薄汗。
“难怪岭南王会私自离开封地,岭南的百姓都像他那般不知法、未开化吗?”慕容澜眼角全是讥诮,完全不给谢明珏回答的机会,“没想到大魏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朕很惊讶。”他顿了顿,眼中的恶意一闪而过,“下朝后还请世子留步,朕亲自教授爱卿大魏的法典。”
谢明珏身形一晃,脸色苍白,他完全没想到,慕容澜三言两语间又找理由将自己留下。
南衡看着周围窃窃私语揣测圣意的诸位大臣,眉宇间满是担忧,不知道这次皇兄又要做什么,顶着压力站了出来:“皇兄,岭南王世子今日与臣弟有约……”
“那就改天。”慕容澜冷冷地打断他。
南衡悲哀地意识到,即便自己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慕容澜插手,他就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永远护不了谢明珏。
百官不知道慕容澜上次将谢明珏留下后做了什么,还真以为圣上要给岭南王世子讲法典,想到摞起来比成年男子还要高的法律条文,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连工部尚书家的幺蛾子都不关注了:有什么好吵的,移交大理寺,如果工部尚书身正不怕影子斜,肯定能大大方方地任他们查。至于这个小世子,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没有大事的朝会总是无聊又漫长的,慕容澜对工部尚书的家事也没多大兴趣,停了他的职,命大理寺少卿好好调查后便宣布下朝。
大内总管带着一干宫人退至正殿外,吩咐门口的侍卫将殿门关上,抬头看见一个杵在门口的身影,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南衡扶住他:“黎公公可是皇兄面前的大红人,这点小礼数就不必了。”
“王爷这是什么话。”黎公公的资历可以说是整个皇城中最老的了,慕容澜都对他留有三分敬意。他笑眯眯地试探南衡,“王爷是在等世子殿下吗?”
南衡点点头,眉头从三天前就没有舒展过。
“王爷。”黎公公虽然是笑着的,但神色却极为认真,提醒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靖王,“陛下这些年,脾气越来越古怪了,王爷莫要为了一个不得宠的岭南王庶子而将自己赔进去……”
谢明珏又想起了那日的吻,双手缓缓地握成拳,神经紧绷,却不料听到慕容澜背秦律:“从军当以劳论及赐,未拜而死,有罪法耐迁其后。”下意识地接上后半句:“及法耐迁者,皆不得受其爵及赐。”
“呵。”慕容澜轻笑,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冷意,“世子不是才疏学浅不知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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