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春残回话之时已经开弓如满月,一弦三箭同时对准三头饕餮。之前和洛九江一齐应对追杀,怎么都培养出了不少默契,眼下洛九江一番探索,他顿时闻弦音而知雅意,“你自去找界膜薄弱处吧,小刃这里我们看着!”
封雪如今位置正跟谢春残抿在一根直线上,面前所有饕餮基本全被谢春残挡了下来,因此还有余力观察局势。眼看洛九江转身欲走,她补充道:“迟则生变,九江你要快些。”
洛九江双眼一弯,笑道:“好说。”,他清朗嗓音尚在原处响起,人却早脚不沾地地纵身出去,他气脉悠长,一息之间能越百丈之远,几个起落间,背影已在两人眼中化成一个小小黑点。
直到洛九江身影近乎消失不见,封雪才抬手在谢春残肩上一搭:“你且慢。”
谢春残被她突然动手动脚惊个哆嗦,箭矢脱手而出,飞往了一个完全不搭边的方向:“你、你有话好说。”
封雪匪夷所思道:“都到这鬼地步了就别管男女之别了吧,我说你至于这样?”
谢春残诚实道:“我怕你是饿了。”
“……”封雪原本没有吃他的心,现在倒真有了。她深吸口气,别过脸去不看谢春残:“刚刚你那个‘胎生卵生’讲得我有点不安,你我最好都杀得慢一点。”
“什么?”谢春残没能领会到她言中意思。
“刚刚不该让九江分心,所以我不说。但认真来讲,我现在有点方。”封雪直白道:“我怕这东西生长方式是有丝分裂……唉,又听不懂了?你加把劲儿,努力领会一下除了嘲讽之外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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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江还不知道封雪心中的担忧,他正在雪地上快走疾奔。
如今的一切好像都在最好的时候:花碧流被解决,小刃服下了筑基丹,他丹田内明珠高挂,无一刻不闪烁着敏锐的感知,替他巡视着附近界膜的薄厚。陆旗一行人又丧命于地宫之中,追杀仿佛是很久以前的旧事了。
在一眼不尽的茫茫雪原之中,洛九江忽有一刻忘情。
他从来到雪原起,便无一刻不紧提着心。交手解决一场还有另一场,追杀逃过一次还有下一次,恶心人的事情层出不穷,事态也多次超出他预期般急转直下。
然而现在柳暗花明,自由仿佛已经是触手可及的东西了。
只要我找到一处最薄的界膜。洛九江翘着唇角,自己都没觉察到自己吹了声口哨,他满怀喜悦地想到:只要找到那处界膜。
死地的界膜明显比秘境中的更加坚韧结实,洛九江疾行百里,停顿在一处他至今为止看到最薄的界膜之下,手上试探性地比划了一下。
也是提升了感知力之后,洛九江才发现界膜并不像他原先预想的那样是张绷紧的死物,实际上,它给洛九江的感觉是缓缓流动的。
就像是一池清水,有人一拳蓄力打去确实能在水面上击出一处凹陷,但下一刻它就同样会被流动的清水补平。而一界的界膜可是比池水厚多了。
“……这东西应该比我想象中韧,我之前把它设想脆了。”洛九江自言自语,时不时还点一点头,在心中几乎拿定主意后,他低头在此处做了个标记。
几乎就是在他低头的瞬间,整片死地突兀地暴动起来,洛九江感知中警铃一片,大地在颤动咆哮,厚而不见底的雪层崩裂开来,露出底下成年不见天日的黑土。
“怎么?!”
洛九江眉头一跳,眼睁睁看着一拨躲藏在雪下洞窟中容身的修士受这异动所累,几乎是毫无形象地被大地“吐”了出来,拍在雪土混杂的地面之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然而不等他们第一句骂声出口,那道“吐”出他们的裂缝之中就吐出了更多东西。
那是某种粘腻的蒸腾红气,色泽纯正,却让人在见到它的第一时间就想起邪恶和诡异。
雾气无声地将一头雾水们的修士包裹其间,然后下一刻,雪原上无数藏身之地,都同时爆发出了整齐划一的惨叫!
洛九江双眸登时紧缩成细细两粒!
不止是为这突变的事态,也不仅仅为四面八方入耳的凄厉叫声,单单在他眼前,那十几个修士飞快被红雾侵蚀成液体一样的形态,然后每一个都如铸模一样被塑成……塑成……
饕餮,又是饕餮!
不远处有十几只饕餮眼看就要成型,洛九江却无心再理,他咬着牙飞身掠至树梢顶端,登高放眼望去,眼底映出一片炼狱般的血红。
如赤血泼洒之地,尽为饕餮。
洛九江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不等他对眼前景色做出什么反应,另一个念头就飞快跳进他的脑海:小刃!同样在雪洞里的小刃!
现在已经没空再去找那“界膜最薄”的地方,只能可哪儿算哪儿,够用就行。洛九江头顶的这一块界膜已经算烧高香拜来的,他也不敢再要求更多。他飞快跳下树去,左手倒擎自己长刀,右手紧握刀鞘,贯足了力道,暴喝一声将其深插入地。
他这一手几乎毫无保留,方圆十丈之内的雪和土具混合着迸飞出去,在此地以刀鞘为心,直留下一个深圆大坑。洛九江吁一口气,再不看此处一眼,调头就朝雪洞方向折返回去。
……
小刃的运气说好算不上,幸而还不算坏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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