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脸上带着一丝奇异地微笑,对着洛九江又重复了一遍:“都会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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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千岭的结婴地点选在了一处水草丰美的平原之上。
他主动开口要洛九江来为他护法。当然啦,就是他不说,洛九江又怎么可能在他结婴时丢下他一个人?
在马上要结婴之前,寒千岭还扯着洛九江又做了一夜。虽然他从圣山山心中走出之后,对这种事的态度始终都比以往更强硬一些,但这一夜却是前所未有地纵情和疯狂。
在整个过程中,他一直低低地唤着洛九江的名字,却仿佛只是自语,并不求洛九江有多少回应。
他好像从“九江”这两个字的简单音节里汲取了某种不容小觑的力量,亦或是通过这两个字的发音感受到了无上的掌握与满足。
等第二天两人修整完毕,寒千岭就当着洛九江的面盘膝坐下,不再压抑自己体内汹涌如潮,早就狂暴欲沸的灵气流,主动地应和了自己早就明知的命运。
天空之中雷云聚集,黑色的劫云仿佛能滴出墨来,从头到尾一共九道,不同于不愿以常理出牌、连雷云也总是变色的洛九江,寒千岭挨的是规规矩矩的九下天劫。
异兽之体本就强悍,神龙之身自然就更是非同一般。寒千岭有道源和传承在手,应付雷劫自然不在话下,于是直到九下天雷过去,寒千岭从头到脚的装束仍旧齐整洁净,容颜也依旧清艳如故,连头发丝都没有烧焦一根。
洛九江自己度雷劫是分毫不怵的,但刚刚看寒千岭度雷劫还是紧张地握起了拳头,如今一松手,只觉整个掌心都是汗津津的。他欢呼一声,跳到寒千岭面前来要和他击掌,却被寒千岭整个捏着后颈捞进自己怀里。
这回的寒千岭,论起凶狠程度来,比起他刚刚从圣山山心之中出来时竟然还要更甚。
他吻住洛九江……或者说干脆就是一口咬住洛九江的嘴唇,血腥气很快就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蔓延,却被寒千岭漠然忽视。
他的怀抱像是发着抖一般,手臂在洛九江的背上来回地颤着;他的呼吸也粗重而短促,激动到几乎能掩盖住两人身侧流淌的风声。
有某一个时刻,洛九江几乎以为千岭已经绝望到极致,想要就这么抱着自己直接去死。但下一刻侵入口唇之间的舌头就又放缓了一些,带着临近终了时的依依不舍。
“不行。”寒千岭停下亲吻,但额头仍抵着洛九江的额头,只有环抱洛九江的手臂放松了些,“不行,我舍不得。”
他声音里的情绪这样痛苦艰难,论起涩然之意,已经远远超过了此前拒绝洛九江求欢的时候。
“走开。”寒千岭颤抖着完全松开拥抱着洛九江的双手,他短促地开口,甚至别开了眼睛不再看洛九江,就好像洛九江是某种会蛊惑人心的异兽,只要不经意投注一次视线,就会被他迷惑到懊悔终生。
“千岭?”
“走吧,九江。”平生第一次,寒千岭的声音里沾上了哽咽之色:“我真的舍不得你陪我死。”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太急促,太措手不及,比青天白日里骤然打下的一道闪电还要令人猝不及防。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洛九江只觉得自己脑子嗡然炸开,所有理智都不复存在。他近乎慌乱地握住寒千岭的肩头,逼他转过脸来直视自己:“——你说清楚!寒千岭,你说清楚,你怎么,你要怎么……你会怎么样?!”
寒千岭会死。
这件事,他也是吸取了道源之后,才从龙神遗留下来的记忆中得知。
身为龙神之后,作为这世上的最后一条神龙,作为曾经开天辟地的神龙后裔,在结婴以后,接受了九次元婴劫雷后,天道还会另降下一道雷劫。
那道雷叫“问心雷”。
问他仁爱世间之心,问他普济生灵之意,问他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配冠以执掌整个世界的龙神之名。
如果问心雷通过,寒千岭将会被送往幽冥历练,如果问心雷不成,那天道将尽力将他抹杀于当场。
……可寒千岭怎么可能有仁爱之心。
他是龙神的所有恶念结合山精水魄而生,从灵魂里都带着抹不去的恶意痕迹。他看天下间除洛九江外的一切生物都憎恨非常,能压抑着自己的脾气,默不作声地走过万千被龙神鲜血染红的山水,乃至客客气气地和旁人说话,是他理智里能做到的最后极致。
他连不恨都做不到,就更不要提去爱了。
所以前路是何等清晰:等着寒千岭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日子以来,寒千岭不是没有尽过最后的努力:他曾试着学洛九江的模样去尝试着爱这世界,结果最终差点没被恶心得立毙当场。
他也想过世上既然有他,那又何必要有天道。可天道不含私心,它甚至没有意志,天道只是秩序,它是冥冥之中的规则,它维持着整个世界的稳定,让当年即使被龙神发过疯的无数世界碎片仍能作为三千个大大小小的世界存在,也在修士们结丹结婴以后聚起相应的雷劫。
常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对所有异种之中唯一能够破坏整个世界秩序的神龙有所要求,也许是它唯一的仁慈。
也是它最不容人情的冷酷。
世上既然已经有了神龙,有了龙神后裔寒千岭,那又为何要再有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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