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饕餮身怀一腔满溢的恶毒,那些狠辣歹极的话语和他的攻击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在满地飞沙走石之中,同时欲对你的身体和精神造成双重的摧残。
他侮辱枕霜流时会提到玄武界旧事,而面对洛九江时反而对洛九江“乳臭未干”的年龄只字不提,唯独挑他身边的人下口。
他实力比穷奇更强,恶毒比白虎犹甚,而且看起来还比玄武更愿意用脑子。
这让洛九江在和他对战的时候,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团恶心的,粘腻的,腥臭又时时流淌着毒涎的什么东西。
花宴望这个人,就像是一口令人作呕的粘痰。
洛九江一瞬间贴身而上,在不足尺余的距离里瞬间对着花宴望发出十九道足以劈山斩海的刀气。
然而花宴望一双肉掌不但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餐具。无论洛九江的刀尖指向何处,都被他用双手挟着塞进了那张仿佛永远都吃不饱的空洞大嘴里。
锋锐的刀气把花宴望的面孔顶出了一道道凹凸不平的奇怪的形状,远远观去,就仿佛他在嘴巴里含了一大把跳动的筷子。
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被撑开的蛤蟆。
说时迟那时快,在转瞬之间,花宴望老成毒辣的眼神一动,已然抓住了洛九江两次刀势的微小间隙。
他喉头一滚,咽下去一半能消化的刀气,剩下的那部分全都夹杂着他口中血腥臭气,照着原样扑面朝洛九江还了回去。
这一半刀气被他拿染血的唾沫咀嚼搅合一番,混合着他修炼出的吞噬道,已经被加工成了暗红乌黑的怪罡之力。
当下那口恶臭之气朝着洛九江面门直袭而来,被洛九江厌恶地折腰避过。在即将躲开那道攻击时,洛九江刀锋朝上一挑,算是初步探知了饕餮的吞噬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四条腿的不吃玄武,因为想吃会死;两条腿的不吃朱雀,因为对方已经死了。
除了这两样外,饕餮那个吞噬道什么都吃。上到山河岩水,下到桌椅板凳,美味如千万生灵,难咽如毒雾和刀风,他统统一视同仁吃干抹净,全都不在话下。
就连他那个缙云连环界,不也被他用某种近似于吞噬的手段,和他自己心血相连,融为一体了吗。
真可算是有吃无类了。
大概是察觉了洛九江的动作是在做什么,饕餮扭曲着嘴角,对着洛九江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怎么,想好要喂我吃什么了吗?”
洛九江面目如霜,只觉得对方只要一张嘴,口臭就不断地朝自己脸上喷。
他冷笑道:“送你个没吃过的。”
你这个吞噬道上吃天下吃地,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走的无所不包,那么,你吃过别人的“道”吗?
轮回之下映生死,被饕餮吞噬过的那些生灵怨气,只怕恨不得在他肚肠里发芽吧。
那一刹那洛九江扬刀似电抹,未及眨眼,澄雪刀锋已经贴上饕餮面门。
这一回的刀势如同海潮一般扑面而来,同之前那几道冰封寒川般的刀气俨然有别。饕餮眼神微转,没有张口硬接,反而翻掌拍在洛九江刀背之上,自己则猛地晃出一段残影,朝后直退了数步。
一刹那洛九江刀气如水银泻地一般扑洒在焦裂干涸,被黑凝的血块泡至变色的土地上。
这地方之前被饕餮吃过一遍,修士统统都是正餐,草木花树也都做了配菜,如今满目疮痍不说,还散着浓烈的腥气。
然而当洛九江的刀意在其上流淌的那一刻,地上先是翻腾起嘶啦作响的白雾,然后便有绿意在赤土下挣扎而出。
眨眼之间,焦土已然发芽生花。
花宴望的眼神在那片被刀气改造的土地上停了停,狡猾的谨慎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却仍似不设防似地念道:“生道?你跟囚牛那个路子倒还挺近啊。”
洛九江不言不语,刀意如长了眼睛一般,翻涌着直逼对方的嘴巴。
饕餮笑得猖狂,动作却相当仔细留神。他只衔了一小口刀势囫囵咽下,然后在下一刻,他的脸色整个地变了。
和他脸色一起改变的,是洛九江的神情。
很难说那一瞬间饕餮的肚肠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反应,但那滋味绝不比他上一次贸然吃下枕霜流的毒雾好过。
饕餮的脸色在碧绿和靛紫之间来回切换,最终缓缓压制成原本那种白皙微胖的样子。
显然轮回道激起了他胃里的怨魂造了场反,但或许是因为他只吃了一小点的缘故,所以这场乱子很快就被饕餮压制下去。
然而……
洛九江的目光无声地凝在饕餮的身边背后。
他似乎知道饕餮是用什么东西压制动乱的了。
看着那密密麻麻,彼此交错,粗略一扫几乎有几百个的怨气凝成的身影,它们彼此淡色的影子叠加起来,颜色几乎浓得像墨。
更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在饕餮身旁俯首帖耳,一团混沌任他驱使的影子,它们都有着非常相似的异兽形态。
那个形状,那个体态……
洛九江悚然道:“你究竟吃过多少自己的亲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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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图界内,在和枕霜流交手的饕餮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大笑起来。
枕霜流眉目如同冰封,并不管他究竟发什么癫。他和花宴望对战也算一回生两回熟,上一次过招时已经摸清了彼此套路,因此如今他整个人都隐没在浓深的毒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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