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连忙从花匠的手臂下挣脱出来,被这样的身躯压着,管家着实有点不好意思。他抱起童子,跟花匠说谢谢。
花匠看了他们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话,他身上还压着千斤重的重物,无暇顾及其他。
这时丞相也赶到管家身边,问他有没有哪里伤到,再仔细地看看童子,幸而童子只是哭得狠了一点,万事安好。丞相快步走过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璎珞项圈,放在手心里细细抹去灰尘。
此时的将军正和花匠一样,硬是扛住了树干没让它倒下来。将军常年在边关打仗,巨石累土,他经常背着跑上跑下,所以这些,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人群渐渐聚拢过来,重新托住了大树,把花匠和将军解救出来。
豪壮的调子再次响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仿佛脚下踩的是万里长城。将军帮忙把大树移栽好,抡起铁锹填土,花匠说将军您歇着,但将军没听他的话。
丞相把散落的铃铛一颗一颗捡起来,数了数,少了一颗。丞相着急了,满院子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管家抱着童子在院子里徘徊,温声安慰。童子好一阵子才从惊吓中缓过来,抓着管家的衣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好了崽子,不哭了,再哭就不是大英雄了。”管家拍拍童子的背,柔柔地说。
深夜,管家敲响花匠的院门。花匠的门前种着繁花,此时恰好全都开了,斑斓似锦缎。管家站在门檐的藤萝花下,月光照亮满身。
花匠来开门,看到管家披着披风站在门口,连忙请他进屋。花匠手忙脚乱地去把蜡烛拨亮,略微整理了一下房间。管家把灯笼放下,将手里的盒子搁在桌子上。
“我下午看你肩上都被磨伤了,给你带来点药来。城西药铺里的金创膏,涂两天就会好了。”管家把盒子里的瓶瓶罐罐一样一样摆出来,小屋里顿时充满了中药的香气。
“管家有心了,我一个武夫哪有那么金贵,没事,过几天它自个儿就好了。”花匠无所谓地笑说着,仿佛什么事都不是事。
管家才不管他怎么说,拉过花匠把他按在椅子上坐老实了,方才从瓷瓶里舀出一勺药膏来给他敷上。
药膏有股薄荷的香气,涂在皮肤上凉凉的,花匠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
管家的动作很柔和,润润的,像杏花春雨。管家一边给他抹,一边说:“我就是来谢谢你的,别那么不好意思。你是我手下,当然要好好照顾,不然谁来给我干活。”
花匠肩背上被磨破了好大一片,参差不齐的。管家还注意到花匠背上的几处刀伤,已经很旧了,应该是当兵的时候留下的。
管家不禁猜想起花匠在边关当兵时的模样,那时他那么年轻,一定是骑着马,在辽阔的平原上狂奔。
“那还得感谢管家您看得起我啊,我除了打打仗,种种花,其他也没啥会的了。”花匠说,声音落拓不羁的,潇洒自如。
“你会种花就好了呀,当初招你进来,不就是因为正好缺个花匠吗?”管家给他上第二层药,仔细地对着灯光涂抹。花匠很配合,端坐不动。
花匠没穿上衣,他有笔挺的脊背和肩膀,以及匀称漂亮的手臂,此时完完全全地呈现在管家眼前。
管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思量着自己的身材,肚子上估计是比不过人家了,手臂上嘛,用点力还是会有的。
花匠并不知道自己的身材被人占了眼睛便宜,药涂完之后,花匠就去穿外衣,穿着穿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管家,童子璎珞上的铃铛是不是少了一个?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应该是不小心落在我身上的。”
花匠把铃铛从衣袖中翻出,递到管家手上,正好就是丞相没找到的那一颗。管家欣喜若狂,攥着铃铛连声说感激不尽。
花匠注意到管家笑的时候眼里有微微的明光,像是烛火摇红。
待到把管家送出门,花匠在月光下站了好一会儿,等管家没影了,花匠才抬手摸摸涂了药膏的地方,倒吸一口凉气:“痛死了,也不知道下手轻点。”
☆、王爷
柴家夫人在路上颠簸七八日,方才到达了太行山。太行山连绵险峻,走在弯曲的山路上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天山里湿气重,下着小雨,栈道隐没在雨雾里,偶尔看到脚夫挑着重物从旁边走过。
车夫坐在前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鞭子,马车慢悠悠地前进。
夫人掀起帘子,问:“为何走得如此慢?”
车夫指指远方,夫人看到前方有模糊的影子,好像是一串队伍,隐隐有铃铛声传来。车夫说:“看那阵仗,不是皇亲就是国戚,我们还是慢慢跟着吧。”
夫人又问:“是哪位亲王?”
车夫眯眼仔细辨认了一下,摇摇头说:“雾太大了,看不出来。亲王出行的队伍里都有旗帜,上面绣着他们的封号,但现在完全看不出来。”
夫人若有所思,重新坐回马车里。她突然紧张地绞起手帕,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时车外忽然传来飞禽的啸叫,不像是那种常见的山鸟,更像是大型猛禽。夫人吓了一跳,撩开窗帘往外头看去,看到一只白色的大鸟在云雾中徘徊。
“停!”前头队伍里传来一声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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