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丞相吗,就说是将军送来的。”
侍卫接过来看了看,问他里面是什么,将军说是丞相曾经借给他的东西,现在该还回去了。侍卫将信将疑地看了将军几眼,转身小跑去了。
将军站在原地翘首看了一会儿,他盼着有人来,但不知道是在盼着谁来。一刻钟之后,站在将军身后的公公发话了:“将军,该上路了,北方情势危急。”
将军知道这个道理,他肩上挑着整个泱泱的国家,怎么能为自己的一己私情就耽误了整个国家的命运。将军最后再眺望了几眼,只得骑上马,调转马头离开了。
来日方长,将军想,等他把北方的事情收拾好,回来再共话桑麻。
☆、掌印
丞相提着长长的衣裾下摆,穿过山庄里锦绣堆叠的花园和回廊,垂花门上的紫藤花落了几朵在他的肩头。丞相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但他没顾上拂去肩头的花瓣。
丞相想这避暑山庄怎么这么大,像个迷宫,他转过了多少回廊都还没有走到尽头。丞相心里着急了,他跑起来,腰带上珠珰相撞,环佩叮咚。时近傍晚,山庄里人声寂静,有一群麻雀突然飞起,像阵雨一样划过倾斜的天空。
将军打马小跑起来,驰道两旁的侍卫为他清理掉路面上的障碍,马蹄敲击花岗岩的地面,发出得得的响声。将军穿着轻甲,裹着玄黑的披风,披风上绣苍山飞燕。他怀中揣着圣旨还有军印,背上背着长弓。
将军骑马穿过了山庄的前哨,他回头望了一眼,驰道上空空荡荡的,几只鸟雀在地上啄食。
一位年迈的公公抱着拂尘站在牌坊下,朝他长长地拜下去,苍老的声音像是从水面上卷起:“老奴恭送将军……”
将军把目光收回来,他看向更远的地方,他看到硕大的夕阳缓缓下沉,暮色四合,浩渺的湖面上粼粼一片光。将军不再停留,一夹马腹,策马奔驰而去。
丞相绕过侍卫,当他赶到湖畔时,他看到湖那边有人骑着马狂奔,黑色的披风被风带起,像飘扬的旗帜。他沿着湖岸边的驰道往西方奔去,眼看转弯就要消失了。
“翁渭侨----!”丞相抬手拢住嘴,朝着远方大声呼喊。这是丞相第一次喊出将军的全名,末尾带着颤音。一阵大风忽然从水面上吹来,把他的声音吹散在风里,然后慢慢地沉淀到水里去。
丞相开始沿着湖畔奔跑,他想赶上将军的快马,他想让将军知道有人来送他。丞相穿着宽袍大袖,跑起来几次踩到自己的衣裾,他踉跄了一下,继续喊将军的名字。
将军在风声中听到有人声传来,但他一直没有听清,就像在他那个梦里,丞相在他耳边说什么话,他一直都没有听清。将军甩甩脑袋,眯起眼睛看看远方的晚霞,他在想丞相会来吗丞相那么忙。
丞相看到将军骑马涉过浅滩,惊起了一滩的鸥鹭,水鸟扑棱着翅膀飞起,在水面上洒下胡乱的倒影。
那些白色的翅膀挡住了丞相的视线,他只看到马蹄溅起的水花,还有一晃而过的黑色披风,转过山脚,不见了。
水面渐渐平静下来,一圈一圈的涟漪无休止地荡漾开去,每一下都拨弄着残阳的余晖。那群受惊的水鸟重新寻了一处沙滩,自在地梳理自己的羽毛。天地浩大,晚风渐凉。
丞相跑累了,他停下来,扶着膝盖喘气。丞相喃喃地念着将军的名字,他觉得将军的名字真好听啊,稍稍一念想就是无穷的滋味。
丞相抬眼看对岸,将军早已看不见身影了,只有轻轻落下的尘土昭示着有人来过。
丞相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蹲下来,闭着眼睛听风一阵阵吹过。
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翁渭侨……”暮色里,有人轻声说。
方才那位侍卫捧着将军的盒子去丞相的住处,却被告知丞相被皇帝召去批阅奏折,于是只得匆匆忙忙地往皇帝那里去。
侍卫在门外禀报,却见是掌印来开门。掌印问他何事上报,侍卫一一阐明了,就听见皇帝在里头喊他进去。
侍卫心里惊了一惊,心想是不是摊上大事了,早知道直接就把这盒子留在丞相的屋里了。但侍卫不敢违抗皇帝的命令,他躬身走进去,余光扫视了一下屋子,丞相不在屋里。
“什么东西?呈上来。”皇帝说,他正在蘸着朱砂写字,神态安详。
“回皇上,将军吩咐小人交给丞相的东西。”侍卫惶恐答。
“拿过来给朕看看。”皇帝说。
“皇上……”掌印拱手想要劝阻他,毕竟这样拿人家的东西不太好。
皇帝拿朱笔朝掌印点了点,说:“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呈上来。”
掌印没办法,只得亲手从侍卫手中接过那个盒子,放到皇帝面前,抬手招侍卫下去。
皇帝搁下朱笔,他跪坐着,双手放在膝上,垂眸端详着面前的红木盒子,一言不发。
盒子做的很漂亮,但皇帝奇珍异宝见多了,也不觉得有多稀奇。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斜斜的光晕打在他脸上,照亮了桌上堆叠的奏折。
皇帝没碰那个盒子,只是叫掌印拿去放在箱子里,锁上。
掌印犹豫了一下,皇帝抬头看他一眼,站起身,自己抄起盒子往里屋走去。掌印听到一声沉闷的盖上箱子的声音,然后就是锁扣扣合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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