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看着将军的眼睛,听到外头传来鹰隼的鸣叫,草絮和野花被风吹起,从半开的窗户中飘进来,落在丞相的衣襟上。
丞相笑起来:“民间都说将军神勇无敌,所向披靡。今日一见,倒是众望所归。”
将军被丞相这样看着,心里动了动,鬼使神差地,掂起一片花瓣按在丞相的嘴唇上,然后出其不意低头轻轻在那上面轻轻吻了一下。
将军的动作让丞相愣在原地,饶是丞相精明机灵,现在他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丞相心跳得像是急促的鼓点,一层淡淡的红粉浮上他的耳垂,而后又很快地消散下去。丞相忍住内心无边无际的喜悦,面上藏山不露水的,看不出错处。
将军心里也没平静到哪里去,他居然能干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以前丞相留他吃饭都还要推辞一番,要是放在现在,不用丞相说,将军自己就留下来了。
虽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子,还隔着一层绯红的花瓣,但这一下足够让丞相心里飘忽很久了,砰的一声,银瓶乍破,浴池开满鲜花。
“将军,你好大的胆子。”丞相脸上浮起笑意,眼角眉梢都是一万种风情。
将军退开一点,苍山籽和雪松木清冽的香气在他们中间徘徊,将军说:“本官唐突了,请相爷治罪。”
“嘴皮子功夫倒是一点不落下。”丞相抬手揪住将军的衣领,凑过去,“本官今天偏要收拾你。”
忽然将军的嘴唇就被人堵住了,丞相咬着那片花瓣,用舌尖抵着,把它送进将军的唇齿之间。
将军半眯着眼睛,屋里光线暗,桌上一砚台的墨水生出淡淡的香气。外面的阳光正照在广袤的原野上,山峦起伏,花海遍地。
过了一会儿,丞相才松开他,坐回去,巧笑着看将军的神情。
“不瞒丞相说,这花瓣,是甜的呢。”将军抬手摸摸自己的唇角,跟丞相的名字一样,一琢磨就是无穷的滋味。
丞相钩起一缕长发,说:“有本官甜吗?”
将军看着丞相钩着自己的头发绕着玩,想了想说:“蜻蜓点水的,还没尝出味道。”
“那将军,还想怎么尝出味道来?”丞相抬眼瞥他一眼,复而低头去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丞相把将军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缠在一起,解下头上的丝带,把两束头发绑在一处。丞相系了一个漂亮的攒花结,然后指给将军看。
“本官很甜的,只是你还不知道。”丞相得意地说,“把你绑住,你就跑不了了。”
“本官是晏鹤山的人。”将军说。
“翁渭侨是晏鹤山的人,一直都是。”
丞相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春天,生机盎然。南国桃李花,灼灼有辉光,将军曾在这样的笑容里沉沦过,日思夜想,寤寐难忘。
将军坐过来,抬手在丞相耳边轻声说:“晚上军中有场庆功宴,犒赏将士的,相爷您要不要去坐坐?”
丞相愣了一下,转而眼里神采奕奕:“本官当然要去了,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本官也想乐呵乐呵。”
“军中的酒可比不得泸州老窖那么绵柔,到时候不要喝太多。”
丞相像是没听到,他点点将军的鼻尖,说:“这次本官及时赶到帮你解决了北方的异族,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将军到时候,可要多敬本官几杯。”
“那是自然,先生是来自帝都的贵人,本官可不能怠慢。”将军坐得笔挺,摊开桌上没写完的折子,重又提起笔来誊写。
“叫什么先生嘛,我姓晏,名翎,字鹤山。怕不是将军在边关待久了,把我的名字给忘了?”丞相不满意地抱怨,一伸手卡住将军的下巴。
将军我行我素,手上的笔锋一刻不停,他垂着眼睛,轻笑着回答:“鹤山你别闹,挡住我写字了。”
丞相听见将军喊自己的名字,心里像是被糖裹了一层,缠缠绕绕,蜜蜜甜甜。
丞相瞥一眼将军的字,说:“你的书法,还是跟以前一样没特色。本官记得那次你递过来的请帖,我看了一眼,心里还有点嫌弃。”
“嫌弃我的字不好看?相爷,您是状元郎,我是个武人,自然是比不得。”
丞相笑:“说起来,那次我本来不想去的。后来看了你家的菜谱,说是宴席上有凉糕,然后我才去了。渭侨,你还真是懂得揣测我的心思。”
将军换了一张纸写,偶尔转过眼梢看看丞相,但很快又把目光收回去了。将军觉得丞相真的很美,帝都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让他在这个年纪里遇到,不算晚。
“哪里哪里,那回管家来我府上问话,我就多问了他两句,知道你是西蜀来的,喜欢吃凉糕,喜欢喝泸州老窖,于是多用了点心思。”
他们回想起当初的事情,那时候谁都还没见过谁,将军不过是刚好多问了两句,丞相刚好就去了那次宴席。
他们今年二十七岁,将军比丞相大十天。人间多好,山河荣阔,锦绣逶迤,所有人都还在,尚有归田卸甲,共话桑麻的念想。
日落之后,宴席像流水一样摆开。几个仆役正在院中挂上灯笼,灿灿的,照得将军一身如巍巍明光。
丞相换了件朱赭镶金线的袍子,那本来是将军的常服,扎了一条腰带,穿在他身上倒也显得芝兰玉树,高挑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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