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比不会自私到要孩子随她姓,他们的家族就在这一代终止了。当年朱家的大家长身无分文到宣台闯荡,做过一些黑白掺杂、不甚光明的事,被咒骂传不过三代,应验在他们身上,可见天道好轮回。
朱励业见她终于换了平底鞋,询问她身体如何。两人在墓碑前交谈,菲比抚着小腹,微笑道,怎么你们都尤其关注孕妇?我一切安好。
同菲比类似的这一代几个人,多半存了代长辈偿还的心。洗白家业,涉足慈善,总怕做得不够。菲比怀孕两月时,一度听不见胎心,以为胎死腹中,情绪大大波动。后来知是虚惊一场,被孩子踢踏,心中又是酸软又是温馨。她百感交集,如释重负,竟觉伴随这个孩子到来,连母体都宛若新生。
静园偏僻且有风,菲比站多半小时便手足冰冷。朱励业带她回走,一路上白色大理石是墓碑,绿是草坪巨松,短短一段路,好似从幽深的小说里走回现实。
她的丈夫见她出来,立即上前捂住她的手。钟誉修对朱励业点头。菲比提议,四人一同吃餐午饭。温先生早听菲比提过她那小叔叔的性向,看来看去看不出钟大少是她小叔叔的朋友还是伴侣,席间频频踌躇,局促不已,他频繁向菲比求救,菲比却有心不帮他。
待吃完饭,上车分开,钟大少笑叹,他们再般配不过。
朱励业道,菲比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取名至诚。
温至诚?
是,朱励业道,菲比说希望它将来做到待人至诚、待己至诚。
至诚太难,钟誉修笑,父母的美好期愿。
朱励业说,她的丈夫和孩子会是她的家人。
而你不是?钟誉修停顿一秒,才问。
我是她的亲人。我做不到她的家人。朱励业转向钟誉修,他什么都看在眼里,他的目光如有热度和锐度,钟誉修略感尴尬。朱励业道,谢谢。谢你为让我和亲人相处融洽做出的努力。
钟誉修轻叹,鉴于你thur,其实你内心看重家庭。你为我的家人做了许多,却不愿享受被他们当成家人的待遇。我以为你会想要一个有你自己亲人在的大家庭。
我无法融入菲比的家庭,她的家庭对我并不合适。
钟誉修几乎要说,既然你不想插入别人的家庭,我想我可以做你的家人。可那实在太唐突。他只道,抱歉。
不要说抱歉,朱励业正视他,你为我着想,我领你的情。可否帮我一件事?
两人相视一笑,钟誉修道,尽管开口。
朱励业直言,你陪小宜学过烘焙。琼姨下周生日。
你要送琼姨生日蛋糕?真是一份大礼。
钟誉修忍俊不禁,朱励业看他一眼,他努力克制笑意。两人在接下来的周末做烘焙实践。
既然是做生日蛋糕,那就是要做全蛋打发的海绵蛋糕。朱励业的厨房配了大烤箱,钟誉修要人将家中小妹束之高阁的一应用具打包一纸箱寄送过来,万事俱备,朱励业甚至在网路上搜寻到制作海绵蛋糕的视频,载入完成,一旁播放,力求过程无虞。
他暂停视频,挽起衬衫衣袖,对足原料表,低头用电子秤依次称量黄油、糖、粟粉、低粉。实在认真,连嘴唇亦紧抿,头颈的角度使领口略开,露出晒得肤色健康的颈脖及喉结。朱励业拿牛油去隔水融化,提前筛粟粉、低粉混合物,钟誉修教他敲金属网边缘筛散面粉,扶了一下他的手腕,调侃道,下厨竟能使你如临大敌。
朱励业答,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不是我的领域。
钟誉修道,我发现厨房可以解压,当然,仅在不累的时候。
朱励业放慢动作,问他,我记得你对酒店管理并无特殊兴趣。
兴趣与责任从来是两回事。钟誉修将牛油牛奶搅匀,方才道,这是家族事业,有责任感,就已足够让我擅长。至于兴趣,可留待退休以后进行。
圣人w。朱励业不赞同地对他。
换作朱励业是他,长兄长子,朱励业也绝不会避开肩头的责任。但此刻作为朋友,他代他不平。
钟誉修笑笑,递打蛋器给他,需先加热蛋液。
之前钟婉宜学烘焙,先学戚风,还未学会海绵。她专门要求请一位女性蛋糕师指导,学了三天都不会。钟大少原本在一楼做她的心理支持,无奈学习能力太强,看了无数回,听了无数次,干脆放下电脑上前,手把手教她。看她随意改配方,下手轻重不分,只能捏她鼻尖惩戒。
与朱励业在一起全然不同。钟誉修教他用橡皮刀,怎样切拌面粉才不会使蓬松的全蛋消泡。钟誉修站在他身后,沿着容器边淋入温热的牛油牛奶液,他的手臂内侧贴着朱励业手臂外侧,肤色较朱励业偏白,因此可以轻易分辨两人的手。这姿势、这情境直如拥抱,一时暗生**。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自肢体接触、体温传递间积蓄。高处的橱柜把手能映出身影轮廓,俯视下去好似一部电影,人鬼情未了之类,鬼魂盘桓在厨房,站在生人背后看他做事,看得口角含笑,即使变了鬼也不恐怖,很平淡浪漫。
海绵蛋糕要在一定温度下制作,全程温暖,蛋糕液轻盈细腻。放入烤箱十分钟,牛油和牛奶的香味扩散开来。蛋糕自模具中隆起,表面烤出糖色。两人站在厨房中,没有交谈。用过的容器、器具静静地堆在水槽里。
蛋糕烤制完成,晾凉。除了表面有开裂,没有其他缺陷。他们的动手能力好像都不差。
钟誉修取出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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