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望向剪银:“小银,你曾咬出雾年的心头血,他虽重伤三年,却无性命之虞。我想,或许你也能替他拔出心魔……”
“只是此物阴毒至极,若这样做,你就……”倚星又显出了几分犹豫,“原本我定是不愿用这个法子的,但这几日雾年胸口的血已开始逐渐发黑。再拖下去,如若心间血液皆被污染,他……必死无疑。”
剪银瞳孔倏地一缩,颤声道:“大概……还剩多久……”
“心魔诡谲,”倚星摇头,“多一个时辰都是危险。”
剪银闭了闭眼,轻声道:“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倚星看上去有些不忍:“待心魔拔除,雾年元神归位后便不会再记得这些了,你要不要先……”
剪银点点头,收了收情绪,先用玉仙灵阵联系了绵枝,却久久没有回音。也好,阿绵这般护着他,若是知道他要豁出命去救雾年,想来也不会答应。他便又收了灵阵,回到屋里。
雾年仍旧在安睡。
剪银轻轻地抚上他舒展的眉目,如画般的俊美容颜,一如当年初识,他躺在银白雪地中,隔着茂密的竹林,所望见的那位银服仙君。
只一眼,便让他再难相忘。
剪银露出一些笑意,又在心里轻轻问自己,如果一早知道今日的结局,当初还会赖在天宫不走吗?
会的吧。
或欢喜、或悲苦,情字起笔便是愉悦夹杂着疼痛,漫天掩地势不可挡。但只要是所爱之人给的,便都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谢谢你,雾年,给了我此世最美好珍贵的两年。
也请原谅我,这般懦弱自私,伤你至此。
剪银的眼中渐渐聚起了水雾,刺得早已红肿不堪的眼眶生疼,几乎睁不开。但他还是极力撑着,贪慕地留恋爱人的容颜。
“对不起……”他轻轻吻上了那双苍白的唇,热烫的泪水坠在雾年的脸侧。
爱与恨,难以承重的情谊,便在醒来后忘却吧。
阿银只愿你人生顺遂,平安喜乐。
最后的道别结束,温热的唇瓣分离,剪银轻轻闭上双眼。一道浅淡的银光闪过,银白色的雪蛇从散落四周的衣物中钻出。
剪银缓缓爬至雾年胸口,探入里衣,吐着嫩红的信子触了触雾年温热的胸膛。
扑通、扑通,平缓的心跳声稍稍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
方才倚星与他说了心魔被困压的位置,细细丈量了一番后,剪银深深吸了口气,露出尖利的獠牙,猛地咬了下去!
雾年即刻锁眉闷哼出声,细密的血珠自胸膛溢出,汗水缓缓浸湿了衣衫。剪银却无法抬头看他,雾年的心脏太脆弱了,若不速战速决,便会有性命之忧。
划开胸膛、刺入心脏,他的齿间尽是腥甜之气,黑玛瑙般的眼珠泛出血色,不断注入灵力让自己的獠牙刺地更深,直到一股微弱的灵力震得他牙口酸麻。
这应该便是倚星用来压制心魔的符咒!剪银眼眸一亮,凝神加速向内探去。
然而下一秒,牙尖的剧痛让剪银眼前一黑,几乎立刻嘶叫着想要抽离,却又被理智制止。
这便是心魔……只要将它拔除……雾年就会没事了……
敏感连心的獠牙被滚烫的毒汁包裹,剪银泪流不止,颤抖着用力继续刺入漆黑的深潭,凝着灵力欲将它缓缓抽出。
似乎感觉到剪银不好对付,心内的怪物突然发了狂,一股漆黑的粘汁自雾年的心口溢出,骤然缠上了剪银的牙舌,又像是活物一般,猛地侵入了他的口腔!
剪银瞠目欲裂,眼前瞬时腥红一片。
好疼……怎么会这么疼……
这种疼痛与被蛟魂珠冲撞丹元时完全不同,似有千万根淬着毒尖针滚过喉舌,如刀割吞炭,又如坠寒窟,瞬时将剪银喉口的皮肉和神志一并搅得血肉模糊。
他痛得感觉不到身体的其他部分,又好像是全身都在痛。那黑水仿佛要将他的脑髓精魂都震碎,短短数秒内便让他经历了这世间最恐怖的地狱光景。
剪银的身体疯狂地抽搐扭动着,灵活的蛇信已失力歪倒在了一旁,涎水不受控制地滴落。黑玉般的眼眸缓缓失了焦距,但他的尖牙仍死死地扣住那团黑汁,用尽所有力气向外撕扯。
要救雾年……一定要救他……
剪银太疼了,眼前的景物早已昏花,耳边也只剩下眩晕的嗡鸣。
他没看见昏迷的雾年曾在某一瞬睁开了惊痛的眼,亦如二十多年前,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无声地质问自己的爱人。
片刻后,倚星轻轻推门进来,立刻结了个印止住雾年胸口的血,又轻轻扫了眼伏在他胸前半昏死过去的小蛇,微微勾起唇角。
小年夜那晚,他便已在给雾年的汤团里混入了殓心蛊,所谓的“心症”也正是因此而起。
殓心蛊极尽阴毒,一旦入了体,除非蛊鼎,只要被拔出体内便会死灭。因而若要强行拔除蛊毒,便是与这邪蛊在搏命,连当年的北斗星君都折在了它手里。
说来剪银这小妖倒也好运,只因那羊精难对付,他便趁那边出了岔子匆匆提前了计划。而这蛊附到雾年身上的时日又不足,养得还不够好,不然一次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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