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脾气,像谁呢?
封野养的狼,像他,封野养的马,也像他,燕思空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可忆起当年他为醉红取名时的种种,他的笑容又慢慢消失在了脸上。
那时,封野尚年华张扬、意气风发,胸中翻涌的是凌云壮志,眸中盛放的是万里河山,仿佛有无尽的时间为理想驰骋,仿佛摘星揽月,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七年过去了,一切面目全非。
谁不望一生是少年。
燕思空轻轻将额头抵在了醉红的身上,闭上了眼睛,那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令他的皮肤感到微微地颤动,是那么鲜活。
他解开缰绳,翻身上马,驾着醉红跑出了马厩,朝着广袤的草场尽情奔驰。
他忘不了第一次骑上醉红,那速度吓得他脸色发白,但只要背后抵上那温暖、宽厚的胸膛,他顿时就安心了。
如今呼啸而来的狂风如刀子般凌迟着他的身体,而他背后一无所有。
他总是得到又惨烈的失去,最后,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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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燕思空脚步有些虚浮,醉红并非常人可以驾驭,每次带它跑上一跑,感觉都去了半条命。
此时夜已深,虽然疲惫不堪,但他还有正事要做,他走向那个他三年不曾踏足的庭院,敲了敲他不曾碰过的那扇门。
万阳含糊地声音响起:“谁?”
“我。”
屋内顿时沉默,半晌,烛火亮了起来,万阳打开了门,她披着外衣,一头秀发垂肩散落,面上不施粉黛却清灵动人,此时她美眸闪烁,显然是紧张的:“你想做什么?”
燕思空拱了拱手:“我有一事想求殿下。”
万阳犹豫了一下:“进来。”
进了门,燕思空掩上门,万阳后退了几步,她双手用力揪着桌沿,戒备地瞪着燕思空:“你想做什么。”
“殿下放心,我不敢不敬。”燕思空单刀直入地说道,“殿下想救封野吗?”
万阳一惊:“你、你说什么?”
“殿下若想救封野,便帮我一个忙吧。”
“说清楚。”
“陛下心中虽然顾忌封野,但卓勒泰更让陛下辗转难安,所以如今大部分兵力都已投注辽东,湖广地区,刘安平将军已调集大军要去平叛。”
万阳静静看着燕思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刘安平将军手中兵力虽然远不及辽东,但有坚城、险水、盈粮,此前封野连连得胜,是因为没打水战,他连像样的战船都没有,是打不过刘将军的水师的,所以我料想,他会转战河套。”燕思空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万阳。
万阳思索片刻:“你说的不无道理,可这样一来,父皇只会更忌惮他,你要怎么……救他?”
“我打算向陛下请命,亲自带兵去平叛。”
万阳杏目圆瞪:“你十四岁带兵,素有天生神将之名,你一个书生,你能平什么?”
“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不是去跟他打仗,我要去劝降。”
万阳蹙起一对柳叶般的眉:“劝降……你与表哥交恶,你去劝降?”
“我亦与他曾经交好,放眼朝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手上有他的爱马,还有……你。”
“……我”
“我想求殿下……”燕思空顿了顿,“假装怀孕。”
万阳脸色骤变,指着燕思空,颤声道:“你……”
“一来,陛下会对我更加信赖,二来,封野念及此,至少不会一见面就杀了我,三来,殿下也不用再受陛下和贤妃娘娘的指摘了。”
万阳咬牙道:“你好大的胆子,皇室血脉你也敢做伪,这要是被查出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孩子姓燕不姓陈,不分陈家一田一亩,再者,只要陛下配合,便可天衣无缝。”燕思空真正的目的,是担心阉党东窗事发,他罪责难辞,就算昭武帝有意想放过他,也难以服众,但若万阳“怀孕”了,便多了一道保障。不过现在他不能告诉万阳,否则万阳很可能坏他事。
“天衣无缝”
“这个殿下不必操心,时日到了,我自会命人抱来一个婴孩,殿下喜欢,就放在身边养着,不喜欢,燕家也亏不了他。”
万阳低着头,贝齿紧咬着下唇,心中十分挣扎。
“殿下,这或许是唯一可能救封野的机会。”
“尽管你说得头头是道,可你这人太过奸猾,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我总觉得……”万阳微眯起眼睛,“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到底在忙活什么?”
燕思空苦笑:“我每日天未亮就要上朝,深夜还要处理公务,不早出晚归倒是奇怪了。”
“若你……当真能去找表哥,你有几分把握说降?”
“只有三分。”
“只有三分?”
燕思空叹道:“封野是何其刚烈之人,他怀揣血海深仇,如何能善罢甘休,但眼下谢忠仁已经入狱,只要将一切都推到阉党头上,让封野大仇得报,或许尚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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