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说,元思空也不知道韩兆兴究竟是何背景,但任用如此无能之人居于要位,简直是流毒中原。
元卯亲自去接应韩兆兴。
韩兆兴入城之后痛哭失声,一脸悔恨自责,元卯也不安慰他,只是等他情绪稳定,询问他当日战事情况,他又何以能够回城。
韩兆兴这才坦露,卓勒泰生擒了他和四千多将士,放他一人回城,是来劝降的。
韩兆兴含泪道:“若不是四千将士尚在金贼手中,我何以有颜面苟活于世。”
元卯请示道:“总兵大人,眼下我等当如何应对。”
“李大人何在?”
“李大人亲去京师求援。”
“城中粮草、兵甲情况如何?”
元卯如实汇报。城中尚有将士四千,但其中六百伤残,还有几百乃管理粮秣、车马、器甲、被服等各类辎重的人员,他甚至把官将府里养的卫兵都整编进来,也不过三千人。唯一可喜的地方是粮草充足,足以支撑一年。
韩兆兴听完,一阵沉默,半晌才道:“卓勒泰领兵七万。十则围之,五则攻之,金贼二十倍于我,天寒地冻,不利围城久战,必攻之。”
“天候如此不利作战,攻城又是下下之选,末将以为,卓勒泰想和,放您归来就是一个信号。”
“他放我回来是劝降。”韩兆兴摸了摸额头,“我若不降,那四千将士命不久矣,不如想一计策,诈他一诈。”
陈宇隆道:“若马上就降,卓勒泰必然生疑,不如让他先放一、两千将士回来,以示诚意。”
言外之意,剩下的就不要了。
元卯马上反对:“不可。若卓勒泰在其中安插奸细,必酿大祸。”别说一、两千人,就是放回来一个,都有可能被卓勒泰重金收买了。
“可还有良策?”韩兆兴环顾众人。
一阵沉默。
韩兆兴拔高了语调:“难道便任我将士自生自灭?”
元卯拱手道:“总兵大人便当他们都已死在了冒儿谷吧。”
元思空赞赏地点了点头,此事无解,若要保全广宁,必须舍弃他们。
韩兆兴狠狠一拍桌子,气得胡子乱颤,瞪着元卯却说不出话来,毕竟这话听来极为讽刺,他又难以反驳。
屋内再次沉默,显然都赞同元卯的话,毕竟这里除了韩兆兴和陈宇隆,全都是广宁卫的部将,对韩兆兴根本不服。
韩兆兴也沉思了片刻,才道:“若我诈降,引卓勒泰进城,我设伏围捕,何如?”
“此为一计。”元卯道,“但是,如陈大人所说,此降不善,卓勒泰万不会信,要诈降,便需时机成熟。”
“何为时机成熟?”
“战上一战,敌我双方皆有损伤,那时再诈降,便顺理成章。”
韩兆兴的腮帮子鼓动着,低头想了半天:“归根结底,还是得守。”
“是。”
“好!”韩兆兴站起身,“我等誓与广宁共存亡!”
众将士齐声吼道:“我等誓与广宁共存亡!”
“元卯。”
“末将在。”
“随我去视察城防情况。”
“是。”
韩兆兴率先离开了议事厅,元卯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时,韩兆兴才发现元思空躲在角落里:“哪儿来的小儿?”
“此乃末将之子,前来送饭的。”
韩兆兴这才想起那日练兵场上见过,他也未在意,匆匆走了。
元卯道:“空儿,你回去吧。”
“爹,娘担心你和大哥,饭……”
“放哪儿吧。”元卯哪有心情吃饭,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思空眼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去各自忙碌了,守着饭盒,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他只要再年长个三岁,就能从军了,如今空有一腔热忱、一腹兵法,却无用武之地。
看着远去的韩兆兴的背影,元思空的眼神愈发深沉。此人优柔寡断、才学平庸,若死在金贼手里,反倒一了百了,他甚至怀疑卓勒泰放韩兆兴回来,就是看中其无能,只望此人不会让广宁重蹈擎州覆辙。
元思空咬了咬牙,放心不下,提上饭盒,追了上去。
城墙之下,元少胥先发现了他,将他捉到一边,皱眉道:“爹不是让你回去了?你怎么总爱往要事、要地瞎凑。”
元思空苦着脸:“大哥,你与爹数日有家不归,娘昼夜惦念,寝食不安,她嘱咐我一定一定看着你们把饭吃下去。”
元少胥面露一丝愧色:“那你也不要跑到这里来,回议事厅等着。”
元思空正要叠加借口,就听着城墙上传来一阵响动,哨兵吹起了号角,两短一长,是敌人来袭的信号。
元少胥扔下他就冲上了城墙。
元思空将饭盒放到一边,也趁乱跟着几名将士上去了,众人都知道他是元卯之子,不知道该不该栏,也就没人去栏。
元思空躲在最隐蔽的地方,往外一看,只见一队女真轻骑踏雪而来,战马速度不快,仔细看去,每匹马的后面都拴着一名晟军士卒,正跟着马跌跌撞撞地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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