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当年杀了察哈尔不少人,哪答汗杀了我的使臣,态度如此蛮横,你还觉得此事可谈?”
“可谈。”燕思空笃定道,“其一,哪答汗怕你打他,凭他们的散兵游勇,朽戈钝甲,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但朝廷可打不着他们,其二,朝廷即便答应他们封贡,但以国库如今的窘迫,根本满足了他的贪欲,可河套互市一开,边民自由交易,足够养活他们,其三,哪答汗本就是首鼠两端,只要我们令他清楚了利弊,他很可能会倒戈。”
封野眯起眼睛:“我不如你能言善道,但我也知道,正是首鼠两端之人,才难以预料其行事,于是就更加危险。不如一次将察哈尔剿灭,永绝后患。”
燕思空苦口婆心劝道:“你能击败他,但不可能剿灭他,就算能,也可能要花上五年十年的光阴。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法的最高境界,出使有风险,难道打仗就没有吗,既然同样是险,也不可阻挡我们的脚步,那有什么理由不试?”
封野别过头:“不行。”
燕思空高声道:“封野,我有把握说服哪答汗,我一张嘴,可抵千军万马。”
“我说不行!”封野转过身,口气是不容置喙的,“我绝不会让你去涉险。”
燕思空顿时心中一软,他走到了封野身边,迟疑片刻,轻声道:“你是……担心我吗?”
封野眼神有些游移,他绷着脸,硬邦邦地说:“留着你,还有大用处,我不会让你平白死在蛮子手里。”
“我燕思空刀山剑雨里走了这么多年,怎样的凶险没见过,怎么可能死在蛮子手里。”燕思空抬起头,看着封野的眼睛,“封野,让我去吧,我会回来,而且带着好消息回来。”
封野眯起眼睛:“好,你若真要去,我跟你同去。”
燕思空一惊,脱口而出:“你疯了吗?”
“我看是你疯了。”封野咬牙道,“非要去送死。”
“我还有未成之事,一点都不想死,我敢去,就是心里有底,你去,那才是被人一锅端了!”燕思空顿时害怕起来,封野向来放浪大胆,当年平梁王叛乱,他不过十九岁,就敢用最险的招,打最凶的仗,剑走偏锋,兵行险棋,说一句浑身是胆,绝不为过,他原以为封野遭逢变故,如今统领十数万大军,应该沉稳多了,表面上看确实如此,可骨子里,他还是一头狼。
“谁说我要去以狼王的身份去了。”封野轻哼一声,“世人皆知,我身边有一覆面将军,乃我的左膀右臂。”
“你……你要以阙忘的身份去?”
“不错,你执意出使,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一来,你对察哈尔并不了解,但我跟蒙古人打了二十年交道,十分了解他们的脾性,二来,有什么事,不必往返大同书信商议,比朝廷要快得多,三来……”封野看着燕思空,“有我在,你安全些。”
“不行,你是三军主帅,你不能去涉险。”燕思空断然道。
封野挑眉:“刚刚你是如何说服我的”
燕思空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封野会用他的话反制他。
封野又道:“哪答汗在,他也同意中原人的规矩,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我的使臣冒犯了他,他才一怒之下斩首。这一次出使,其实只有你一人涉险,我十数万大军坐镇大同,他是不敢杀我们的。”
燕思空微微蹙眉,除了封野可能会有危险之外,这不失为一个好计,朝廷使臣是来谈封贡的,封贡的数额却不是他们能做得了主,千里之遥与朝廷商议对策,没有个把月根本不会有成果,但他们可以马上就有所决断,这一点就比朝廷有利多了。
但他还是担心封野的安危,若封野出事,一切就全完了。
封野霸道地说:“你若执意要去,我便一起去,否则就谁也别去。”
燕思空犹豫良久,才无奈道:“好吧。”
封野伸出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你当真有把握。”
“有。”
“那就好。”封野道,“明日我会回复哪答汗,派你出使察哈尔,过两天,我会在打猎时假装受了腿伤,在府中静养,军中一切事务暂由叔叔代劳”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他少时流浪,曾走南闯北,踏过大半个大晟江山,但还从来没有去过关外,这一次出使,正如封野所说,危险重重,倘若最终谈不妥,哪答汗定会将他交给朝廷邀功。
如今朝廷虽然没有实据,但流言满天飞,若没有万阳公主,他早就被朝廷革职抄家了,也幸好他唯一的“亲人”,只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女婴,还是个郡主,不好用来威胁他,所以朝廷想要的,定然是他本人,以及他的人头。
不过,只要能拿下察哈尔,用不了多久,封野就会举兵进军中原,当他们带着千万大军兵临京师时,谁还敢斥他燕思空一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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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去着手准备了,燕思空也仔细研究了察哈尔部的部落关系和哪答汗与封野的往来书信,以求做足准备。
几天后,封野带着人马去山上围猎,打猎是他平日最大的爱好,隔三差五便要去,只是这一次,弓马娴熟的狼王却“不慎”从马上摔下,断了一条腿,被大夫诊断至少要卧床白日,不可随意走动,三军由封长越代掌,封野只在府中处理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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