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不必。”梁慧勇道,“来人,看茶。”
几人围坐屋内,商议起如今的形势。
卓勒泰度过潢水后,并未着急进攻,而是先安营扎寨,据闻卓勒泰花重金从罗刹国买了许多火器大炮,专用来对付汉人的城墙火炮。
曾经的女真大皇子卓勒泰,已经成了王,他一生之耻,便是二十年前在广宁城下被区区几千残兵打退了十万大军,这些年他韬光养晦、厉兵秣马,对辽东乃至整个肥沃中原的觊觎之心从未消减,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中原内乱,而自己兵强马壮、蓄势待发,这恐怕是一生一次的时机,他绝不可能错过。
自失去辽北七州,二十几年来,金人常年派出成队的骑兵,流窜于辽东各城乡村县,所到之处,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一旦派出兵马追击,他们马上就跑得无影无踪,如此反反复复,辽东军民无不日夜生活在至深地恐惧之中。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真正能镇守辽东的英明将帅,刚刚得见曙光,却又再度被投入黑暗。
反观金人,这些年却是养得兵强马壮,对中原虎视眈眈,士气之盛更甚当年。
在这样的形势下,还没打,军心已经败了。
今日不比二十年前,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便是因为万中仅有一。
他们或许能挡卓勒泰一时,但此次卓勒泰来势汹汹,显然已是做好了久战的准备,久战之下,他们的兵力、粮草、士气必将不济。
眼下能救辽东的,只有一人----封野。
只有封野发兵,方能救辽东于危难。
梁慧勇道:“我已向朝廷送去多封求援信,听闻狼王正在想办法调兵,但他……”他看了燕思空一眼,“此时楚王与各诸侯正伺机而动,他迟迟不愿意派出封家军。”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沈鹤轩道,“其实他现在便跟当年的朝廷陷入了一样的困境----无法兼顾多条战线。”
付湛清颔首:“是啊,若非如此,又怎会让他轻易得了天下。”他说完之后,顿觉不妥,悄悄睨了燕思空一眼。
毕竟封野能入主京师,燕思空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天下人皆知。
但燕思空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梁慧勇道:“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想办法让狼王出兵,思空,你……”
燕思空淡道:“梁将军,我本被沈大人所擒,要送给楚王的,但沈大人深明大义,以为辽东关乎社稷存亡,应先解辽东之危,而我本已隐居乡野,再次露面,也是为了辽东。我必为家乡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梁慧勇大为感动:“思空,你不愧为元将军的养子,你承继他的衣钵,必将完成他未完之事,将金贼彻底歼灭!”
沈鹤轩看着燕思空,面无表情道:“你究竟有何良策?”
“我们一面要防备卓勒泰的进攻,加固城防,筹运粮草,鼓舞士气,一面要逼封野出兵。”
“如何逼封野出兵?”
燕思空微微蹙起眉。
从他出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还需与封野打交道,尽管那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事,可他别无他法,要救辽东,他们的力量太单薄了,如今整个朝廷和中原最强盛的兵马,都在封野一人手中,封野不救辽东,便无人可救。
只是,他还记得他与封野的最后一面,封野用那充满怨愤的眼神,亲口对他说“恨他”。怨也罢,恨也罢,死过一次,他早已不在乎了,但封野会不会为了他,冒着被陈霂趁虚而入的风险出兵,他心里其实根本没有底。
可哪怕有万一,他也要试试,他可以为辽东粉身碎骨,面对一个他此生不愿相见的人,又有什么不能的。
他深吸一口气:“我给封野写一封信。”
几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封野与燕思空的恩怨情仇,亦是传得天下皆知,尽管有些听来实在荒诞,但无风不起浪,封野翻遍天下地找燕思空,却是属实的。
“你打算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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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狼王!”
正在挑灯批阅奏章的封野,忽听得侍卫焦急来报,不仅皱起了眉。最近政务缠身,他又因为一个人而日夜难以成眠,听得这样的叫嚷,只感到头痛欲裂。
侍卫冲进了书房,噗通跪倒在地,还未等封野斥责,便大声道:“狼王,有、有燕太傅的消息。”
封野浑身一抖,手中的狼毫掉在了纸上,墨渍晕脏了半张纸。他的心脏猛地被揪紧了,他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大半年来,他一直苦求燕思空的消息而不得,起初寻访附近乡镇,还略有相近之人的行迹,但最终都一一断了,他知道下面的人若非真有可靠消息,是绝不敢妄言的。
侍卫激动地说:“前些日子我们的暗探在太原发现了疑似沈鹤轩的踪迹,而后沈鹤轩离开太原,探子便一路跟随。然后,然后他……”
“然后如何!”封野急道。
“然后他跟到了霸州,亲历一个马场的马儿染了疫病,召集了许多江湖人士前去诊马,几日之后,沈鹤轩便带走了一个人。那人的体型,据说与燕太傅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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