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瑍倔强的双眼中流出泪水来,谢溦慌了,明明是自己被他欺负了一顿,怎么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委屈?可是看他这样无声地流泪,谢溦忍不住伸出手替他擦去泪水,无奈地道:“一切姻缘都要两厢情愿才好,无关男女,我确实只把你当弟弟看。”
听他这么说,裴瑍得寸进尺道:“既然不是因为我是男子,谢兄又怎知他日不会心悦我?”
谢溦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又听他道:“谢兄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谢溦一叹,道:“既是如此,你先松开我。”
这时候就应该听话,裴瑍乖乖地松开了他,听到谢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不满。裴瑍握住了他的手,怕他逃开。谢溦并不准备逃,他累得不想动,只是不想被裴瑍抱住罢了。裴瑍用手指揉着谢溦的指节,温声道:“睡吧。”
今夜之事令谢溦心中又惊又困,怀着不安睡了过去。而裴瑍在他睡着之后,又揽住了他的腰。
自从那日之后,谢溦终日都躲着裴瑍。他为了不惹裴瑍纠缠,便主动在谢太尉身边领了很多事务,不过几日便忙得清减了许多。
谢夫人来了信,他才想起再过不久便是他的生辰。谢夫人信中问他有没有遇到心悦的人,还打不打算成亲。谢溦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裴瑍的面容,不禁浑身一震,丢下信随谢太尉去水坝了。
渐入深秋,裴瑍发现谢溦一直躲着自己,有些无奈。一日他忽然发现驿馆中的仆从都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他随便拽住一个问道:“今日有什么事吗?”
仆从答道:“今日是谢公子的生辰,九皇子要在驿馆设宴为谢公子庆贺。”
裴瑍心中仿佛被利刃划开一个口子,血淋淋地疼。他以为谢溦避着自己只是羞于见到他,没想到谢溦是真的绝情,一丝一毫都不喜欢他,连庆贺生辰都不邀请他。
大雨倾盆而落,院中的仆役们加快了脚步:“都秋天了,怎么还会下这么大的雨?”
而站在廊下的裴瑍面无表情地望着雨幕,重重地关上了厢房的门。
忽然落了大雨,工程只好暂停,谢溦同诸位大人便回到了驿馆。九皇子的小厮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多时,一见谢溦便笑道:“谢公子,我家殿下听说今日是您的生辰,在驿馆设下了一桌酒席,还请您和谢太尉不吝赏光。”
谢溦忙得昏了头,哪里记得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周围的几位大人见状,便都说要来凑热闹喝酒,谢溦自然是满面笑容地答应了,转身对那位小厮道:“多谢九皇子盛情。”
回房将湿透的外衫换下,谢溦犹豫了一番,还是前去敲了敲裴瑍的门。半晌都无人答应,推开门一看,房内空无一人。谢溦退出厢房,想起裴瑍最喜雨天,可是秋日天寒,这种天气出去乱转定会着凉。一时间谢溦心中焦急无比,想要出门去寻裴瑍,却被九皇子派来催促他入席的小厮拦住了。
谢溦看着那位小厮微笑中却带着笃定的神情,只好同他前去赴宴。
天界钟山的神殿内,裴瑍坐在石凳上,桌前摆满了酒瓶。想起谢溦望向他的目光和他的躲避,觉得有些心灰,于是又启封了一瓶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
酒席上,谢太尉和工部几位大人是今日席间最欢喜的人。谢溦一心惦念着裴瑍,有些食不知味。而九皇子因为迟迟没有得到谢太尉的支持,心中也有些不快。对于谢太尉和几位大人来说,诸事顺利,他们自然开心,因此甚至在席间行起了酒令。
一场筵席借着替谢溦庆生的名头,九皇子明里暗里向谢太尉诸多示意。而谢太尉却装作醉酒,一概不知九皇子说了什么。一众大臣都在这里,九皇子纵使心中暗怒,也不好摆脸色,于是这场筵席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酒席散后,谢溦扶着谢太尉回了房,便转身去找裴瑍。裴瑍的厢房依旧空无一人,看着夜幕中丝毫未减的雨势,谢溦蹙起眉,撑起一把伞便外出寻裴瑍去了。
雨夜静悄悄的,谢溦只能听得到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和自己的脚步声。在驿馆外走了一圈,都未寻到裴瑍的身影。寒风挟裹着雨水扑面而来,从伞底打湿了谢溦的衣衫和头面。谢溦打了个喷嚏,心中越发焦急。找了许久,忽然福至心灵,想着裴瑍会不会已经回去了,于是撑着那把没什么用的伞又回了驿馆。
裴瑍喝了好几坛酒都没有醉意,又怕错过谢溦的生辰,还是回了人界。他敲了敲自己隔壁的门,却无人应答,转身却看到谢溦撑着伞站在庭中,面色苍白,神情憔悴。
谢溦走到他面前,合起伞放在一边,问道:“你去哪了?”
裴瑍看他衣衫尽湿,想拉他回房换衣服。而谢溦嗅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心中莫名燃起一股怒火,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道:“你出去喝酒了?”
被谢溦甩开手的裴瑍更加意冷,答道:“谢兄又不是我什么人,何必管我?”
看到谢溦露出仿佛被刺痛一般的神情,裴瑍心中又生出悔意,低声道:“谢兄赴宴回来不是打着伞吗,怎么还淋成这样,先进去换衣服吧。”
谢溦仿佛无视他一般,径自回了房,裴瑍担心他着凉,只好跟了上去。只见谢溦坐在榻前,没有任何要换衣服的意思,只是表情漠然地望着裴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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