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纤见着她如此,也是默然无语。
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元春封妃的不好,那可真是不长眼了的。黛玉原是心思灵通的,自然也明白疏不间亲这四个字。更何况,想来她现在待贾家也颇有提防的。
果然,直到紫鹃归来,黛玉也不曾多说半个字。后头一应行止更是与往日无异,及等夜里安睡之时,她瞧着屋子里再无旁个,才是瞧了紫鹃一眼,道:“明日里给我预备的衣衫,择鲜亮些的。”
紫鹃忙应了一声,又与春纤一道伺候黛玉睡下,两人方在另一边的小榻之上躺下。春纤虽不说是忙了一日,心内却是颇有些思量,此时夜深,也是疲倦,正是昏昏欲睡,却不想紫鹃凑到她耳边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我原思量着,因守孝之故,她不好在老太太那里,便特特多留了一阵瞧着情况,后头也好说与她。不想,她却总闷闷着,我也不好多说了。”
春纤稍有迟疑,想着红楼梦之中紫鹃颇为看重宝玉,且又是一腔忠心真心待黛玉的,便将先前黛玉所说,自己所想,俱是说道出来——横竖这样的话,哪怕紫鹃另有思量,也是不敢说出去的。果然,紫鹃听得这话,一时由不得怔住,半日才是要说话,又是被春纤捂住了嘴:“声儿低一些,仔细惊着了姑娘。”
原来,却是紫鹃一时失神,竟是高声起来。好在才吐出一个音,就被早有准备的春纤捂住了。
两人静听了一回,见黛玉那边没个声儿,才是放心。
“当真是这样?”紫鹃回过身来,再一想春纤所说,由不得低声喃喃,只觉得心跳得厉害,竟是要蹦出来一般,这一句话说来,都带着颤音。春纤沉默片刻,便低声道:“原是姑娘说的,比如现今的吴贵妃,便是取中贵字,又添了姓名,方有双字,旁的却从没听着过的。”
紫鹃便是沉默下来。
春纤则低声慢慢着道:“你也不要担心,总归一样。我们原是随着姑娘的,姑娘好,我们便好,旁的又与我们什么干系?姑娘自家姓林呢。”
“总归还有老太太……”紫鹃原是沉默的,听得最后一句,却由不得张口低声说了一句。春纤立时接了口,道:“老太太待姑娘好,姑娘也自然待老太太好的。原是最正经不过的道理。”
紫鹃没再言语,只是低低叹息了一声。在春纤等了半日,以为她睡了去,自个儿也将将睡下的时候,忽而道了一声:“你说的不错。”听得这话,春纤心中微微一动,竟也有些辗转反侧起来。
翌日起身,不说紫鹃春纤眼下有些青色的印儿,黛玉亦是有些懒懒的,似也不曾睡好。主仆三个相互瞧了两眼,却都没说什么。一时紫鹃取了衣衫过来,却是一身襦裙,上是浅绿,下是秋香,外头罩着的斗篷,则取了青莲色,依旧是素色,只那短襦领口浅浅绣了几枝梅花,斗篷上也是用银线勾勒出暗纹来,比之先前却是鲜亮许多。
春纤在侧瞧了两眼,将首饰匣子取了几个来送到黛玉面前,俱是玉簪玉钗一类。黛玉瞧了一眼,便从中挑了一支玉钗,一支簪子并一对耳坠子。旁的都还罢了,那簪子却是先前王夫人所赠的,春纤瞧着微微抿了抿唇,将那匣子收好,方又低声道:“姑娘昨儿没睡好,面色不华,只怕外头瞧着不好,脂粉罢了,那面脂且用一些,也是好的。”
黛玉一怔,想了想后,便点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春纤便将前番调好的面脂取了来,却是淡淡的粉色。黛玉也不多说什么,一般妆容妥当,就起身往贾母之所而去。
贾母那里已然花团锦簇,笑声不断,此时黛玉过来,贾母便令她紧靠着自己坐下,因又打量了两眼,道:“这簪子倒好,只瞧着仿佛什么地方见过的。”
下首坐着的王夫人便含笑道:“原是早年老太太与了我的。只是我也老了,又瞧着竟是大姑娘戴着合宜些,便与了她。”
“我说呢,原是这般。”贾母听得是如此,面上笑意更浓,却不再多说这话。后头自有宝玉探春宝钗等笑着奉承,此则用了饭,才是各自散了。那宝玉虽在贾母面前应对得宜,但因着秦钟病重,却有几分焦躁,一时出去了,便忙忙往外头而去。三春自也说一声,各自回去。
宝钗却是随着黛玉而行,只含笑道:“昨儿我得了几盆花儿,瞧着内里一株梅花姿态横生,暗香浮动,却是颇有几分精神。你素来也喜这个,不如送与你玩赏。”
“原我也不差这些的,倒是让你惦记。”黛玉听得这话,倒也没十分推拒,不过一盆花儿罢了,平日来礼尚往来,也非止一端,倒不在这上面。说来着一年多,她虽依旧厌薛家门风,又觉宝钗行止作伪,到底经历过的,想着她亦是丧父,虽有母亲兄弟,却也有些同病相怜。且宝钗广闻博识,才华亦是出众,又在贾府中长住,只是泛泛而交,彼此偶有往来,也就罢了。至于她与贾宝玉之间所谓的金玉之说,非亲非故,与她无干的,并非她所应思量的,便压下不提了。
“我素日也不爱这些,倒不如送出去,也是宾主相得,岂不更妙?”宝钗眉眼含笑,双手笼着一个手炉,缓缓而行,自有一番舒展之意:“若你因着这个得了好诗文,我也能品鉴一番呢。”
黛玉微微一笑,心内想着宝钗素日有德无才的话,反倒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因道:“我能得什么好诗文,也就薛姐姐说罢了,若是旁人听见了,岂不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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