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探头看去,却是些好轻巧的玩意儿。七巧板九连环等她素日喜欢玩的小玩具且不说,另有些泥捏的面人儿,柳枝编就的小篮子,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等小东西,俱是新巧,倒有几分意趣,素日倒是不曾见着的。她不免生出几分好奇来,当即就伸手取了一个来,细细瞧了半日,方含笑道:“倒是让你们经心,特特买了这些来,我瞧着很好,原也有几分野趣的。”
紫鹃见着她这般,也是抿嘴一笑,道:“不过街面上的小东西,也不值什么。只姑娘在内院里头,便没瞧见。谁知春纤她偏生出些心思来,特特央我买了些来。我本也纳罕,谁知竟是与姑娘的。”
“紫鹃姐姐这么说,我就不信。怎么这里头都是姑娘喜欢的?必定是姐姐猜出我的心思,特特借花献佛呢。”春纤也在一侧凑趣,笑意盈盈,自有一番灿漫。
她这两句话说来,倒是给彼此越加添了几分亲近之意来。
黛玉瞧着她们这般说来,心内也有几分感念,面上不免越加柔和,只道:“你们放心,我自是晓得你们的心,这两日原是我想多了,便有些闷闷的。过了几日,也就罢了。说来这些事,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
“姑娘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春纤瞧着黛玉虽是面色柔和,双眸犹自带着一丝愁绪,心内一顿,不免将先前所琢磨出的一点缘由又在心中过了一遍:
她原就奇怪,先前黛玉分明已有不同,虽因林如海故去,独独一个人儿,既无父母,又无兄弟姊妹,心内悲痛彷徨也是常理。但那林如海那般经心筹划,她亦是应承下来的,怎么后面却又沉湎忧思之中,每日里也越加短了精神。后来方渐渐明白过来,黛玉之性情,本是情情两个字。既是重情,又是重所有情者。她却是将心放在自己所重之人、物、事之上,又承袭了古代女子的性情,在红楼梦书中,尚有一个贾宝玉,一个贾母,又有诗文等,为她所重。
现今却是不同,贾家分明已然露出狰狞之色,饶是贾母每每有所疼爱之举,又有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并三春等日日常相处的,黛玉本性聪慧,又极敏锐,心内到底有了隔阂,自不能与书中相比,不过面上情分而已。而林家fēng_liú云散,独独留下她一个,一时之间,竟是连个可寄托心思的人或者事都没有。
如此一来,她不免越加思念父母,先前方病了一场,及至如今,也有些茫然若失。
心内这么想着的,春纤便有几分沉吟,有心相劝,却也不知与黛玉从何处寻出个人或是事来寄托情思,不免有些郁郁。黛玉与春纤相处日久,抬眼见着她这么一副模样,口中却又那么说,心下一转,便隐隐猜出几分来,当即便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道:“瞧你这口不应心的模样儿,难道在我们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成?”
“姑娘这么说,我却不依的。”春纤听得这话,再见着紫鹃亦是面有打趣之色,再瞧着周遭再无旁个,索性趁着这会儿说道出来:“姑娘才是这样呢。虽口中应着的,心内总是郁郁,我瞧着自然心疼,哪里还顾得上自个儿?我也知道,姑娘自离了扬州,远离故土,又想着去了的老爷夫人,不免伤心难过,可姑娘若在这么着,老爷夫人在九泉之下,且心里煎熬呢。再者,姑娘如此不顾惜身子,难道也不想一想日后林家的事儿不成?”
听得说及父母,黛玉面上的些许笑容登时消去,但听得说什么日后林家的事儿,不免又有些诧异,停了半晌,便皱眉道:“我们家中又有什么日后呢?”说到这里,再想着家中已是断嗣,她心中一痛,眼圈儿也是红了起来。
紫鹃瞧着忙与黛玉拍了拍后背,因又嗔怪春纤:“这又是哪里寻出来的话,偏让姑娘伤心。”
“自是正经的话。虽说艰难些,可也未尝没有的。”春纤却是说得一派正经,口中道:“老爷已是与姑娘寻摸了亲事,虽还要姑娘自己斟酌,到底是想过的,难道老爷就没想过,姑娘若有几个孩儿,正可与林家做嗣子么?”
这嗣子两字一说,黛玉由不得一怔,继而面色通红,只直起身子妖撕春纤的嘴,手上却是有些软绵绵的,口中不过一句:“了不得,竟说出这些话来。”心内却不免有些酸楚,又有些暗中的念想,她自是不愿林家断嗣绝后,虽说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但若能弥补一二……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有些渴望,只一时说不得这些,面上犹自带出些羞恼来。
见着黛玉虽是面上恼怒,但一双眸子竟有些发亮,不说春纤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就是紫鹃也有几分明白,便一面搀扶着黛玉,一面又与黛玉道:“虽她不该说这些,但姑娘也想一想才是,好不好,总是留着一线期盼呢,想着老爷泉下有知,也是心中快慰。”
黛玉方是抿了抿唇,没再说话,面上却有些思量。
紫鹃与春纤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且与黛玉倒了一盏茶送到跟前来。
如是半日,黛玉才是端起来吃了一口,外头便回禀,道宝玉来了。
黛玉忙就起身,正要略作收拾,还没与丫鬟道一声请进来,便见着宝玉闯将进来,紫鹃忙取了一侧的披风,且与黛玉系上。春纤则往前几步,且拦着宝玉,口中犹自道:“二爷来了,且坐下来吃一口茶罢。”要知道,这会儿黛玉午睡才过,却只是穿着些随常的衣衫。
就这么一点功夫,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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