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纤听得这话,心内便是一顿,再瞧着那首饰玉润光泽,竟是上等的,而那缎子亦是光华照人,比旁个都好些。抿了抿唇,她脑中闪过一句话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只她虽是这么想,却断然不能这么说的,心下一转,方道:“果真?前些时日,太太才送了簪子过来的。今儿又送了这样的好东西?前头连府中的三位姑娘都没得呢,这一回可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了。”
一听得这话,黛玉原看向那缎子的目光便收了回来,转而溜眼瞧了春纤一眼,又垂下眼帘,轻声道:“长者赐不可辞,既是二舅母特特送来的,好好收着便是。”她心内却不免有些斟酌,不论二舅母是什么样的好意儿,这东西也不好每每展露出来,让表姐妹瞧见了,虽她们都是好的,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到底不大好呢。
紫鹃听了一回话,手指却是一抖,半日才是道:“姑娘便是心细的,偏又添了一个你,越加什么思量都全了。”口中这么说着的,她将东西收到内里去,心内却不免思量了一回,出来便于黛玉道:“姑娘,这话虽说得有些不好,到底真切,怎么着也仔细些,莫要将这一点子好意儿,翻成个不好意思来。”
如是说了半日,黛玉也不恼,只道一句罢了,心内想起先前玉簪一事,不免又存了些伤感。
谁知这一点伤感,等到了后日,便翻做一番惊涛骇浪来。
这起头儿还好,不过那一日因过两日常家嫡长孙女常蕙出阁,黛玉特特与常家老太太张氏送了帖子,过去添妆,只说是代母亲而为,东西也是不重不轻,十分合宜,自是座上客。
张氏因着旧日堂姑并表妹的情分,想着黛玉也算得表妹现今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且人越老,越是念旧,待黛玉很是亲近慈和。说来,她们彼此虽因黛玉年幼,素日并无长辈带着应酬,又是丧父丧母,且守孝,面上竟不得十分亲近,心内却是颇为亲密。兼着黛玉因守孝之故,不得在常蕙出阁那日亲来添妆,便提前几日送来,也着实有心。
因此,张氏思量一回,彼此又说了小半晌的话,到底将疏不间亲四个字放下,带着几分慈爱,又有几分怜惜,道:“先前每每使了人过去瞧你,竟都说病着,我便担心。现今瞧着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黛玉见着她如此,心内也是一阵温暖,忙起身道:“多得您挂念,我却是不敢再病的,日后必定会好好儿,您放心便是。”
“好,好,好。”张氏见着她这么说,也是喜欢,越加下定了决心,口中却说得十分婉转:“说来你外祖母贾家近日大喜,也是你大表姐有福,得蒙圣恩,而后封妃,又有省亲之事,想来府中必定热闹。只是……”说到这里,她便一顿,瞧着黛玉并无喜色,只垂头而立,她心内一想,才是道:“只是你也得仔细些,越是这样忙乱的时候,自己的屋子,自己的东西,越是要小心管好了——这会儿可是顾不得你的。”
这话说得古怪,黛玉听得由不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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