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时分,租住的房间门被敲响。
略显小心的叩门声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不一会儿,又传来旅馆老板娘的叫唤,声线压得颇低,听上去象是真的有什么事。
起身下了床抄起外衣披上,回头扫了眼被褥间隆起的一抹钝圆弧度,想了想又把挽起的床幔重新放下,然后才慢吞吞地前去应门。
门扉外站的果真是旅馆老板娘,与我一样随便披着件长袍,明显也是睡梦中匆匆起身,见到我她也不多话,只说有人连夜造访,此刻正在楼下厅里等着。
“这么晚不知道什么事,不过看乔的样子挺着急,不然你下去见见?”
停顿片刻,许是觉得让一个单身女客半夜去见陌生男人有些不妥,她又接着说道,“哦~他是商业街最大一家银行的经理,也是本岛居民,大家都认识,不是什么坏人。”
是银行经理?我点点头,走出房间,反手阖上门,跟在老板娘身后往楼梯方向走。
二楼走廊亮着壁灯,我们两人并肩而行,快接近拐角楼梯的时候,她抬手半掩嘴角,打了个隐忍的哈欠,随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那笨孩子有点发烧。”
小鬼发烧?我愣了下,又想起晚餐时分,主人家确实有慌乱的动静传出来,然后又想到那小鬼发烧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在巷子里的事…呃?好吧~也和我有些关系。
静静瞥了老板娘一眼,我低声说道,“嗯~那您就先去休息,我自己招呼客人就好。”
说完之后,给了表情有些犹豫的老板娘一个合理解释,“之前有事拜托经理先生帮忙,可能是有消息了。”
自家熊孩子生病,母亲自然也心神不宁,作为客人,其它杂事能不麻烦,就不必麻烦人家。
嘴角微微抽搐送走再三保证‘有什么事就大喊一声,我家先生拳头颇硬’的老板娘,目送她一步三回头走回自己住所,我抬手扶了扶额。
这样热心又周到的普通人,我果然招架不住。
边摇头边叹气,可是不知怎么,心头某个角落竟是软得一塌糊涂。
…………
等在楼下的‘乔’,果然是银行经理。
他坐在大厅一角招待客人用的沙发里,身后墙上壁灯映照下,白天还沉稳干练的男人此刻散发着浓厚的颓败气息,甚至连我出现,并且走到附近都未曾察觉的样子,只瞪着面前空气怔怔出神。
就着昏黄灯光打量他半晌,我眯了眯眼睛,低声问道,“经理先生找我?”边说边走到他侧手边单人沙发上坐下,抿抿嘴角,“看您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坏消息。”
即使是有少许柔和效果的昏暗光线,也掩不住这人无比铁青的脸色,与眉宇间的那份压抑惊惶;犹记得初见面那天,在我刻意威吓下,经理先生仅仅是惊惧片刻,很快就恢复平静。
此时…究竟发生什么,令得他这般失态?
等了好一会儿,这男人才象是缓过神来,一双眼睛慢慢地眨了眨,呆滞的移动视线,对上我的目光,眼神显得微微涣散,身体也在不自觉发抖。
看他这样表现我更是诧异,想了想,起身往厨房走,“您稍等,我给您倒杯酒过来。”他简直象是突然被宣告自己身患绝症明天就要死了,给他定定神也好,至少能把话说清楚。
才刚走出几步,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记短促的泣音,是经理先生,间隔几秒钟,他用沙哑的几乎无法连贯的语调,开始断断续续叙说。
他说,“白天我接到电话,是赶回去处理紧急事件。”
“一位大客户毫无理由撤走所有资金,对方甚至连因此造成的重大损失也顾不得,没过多久,陆陆续续又有几位投资者开始毁约。”
“事件发生得很突然,并且诡异,于是我向总部探听消息,结果一无所获。”
“金融投资业的资源一直都是共享的,有些东西大家其实心知肚明,世界政府在某些方面也睁一眼闭一眼…”
“可是今天,无论我怎么试探,大家竟象真的毫不知情。”
“即使是经济风暴,也不可能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更别说,七水之都的投资一直以来都利润丰厚。”
听到这里我怔了怔,回过头却发现经理先生同样盯着我看,眼神难以描述,比起先前的死气沉沉,此刻他的目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
挑了挑眉,我返身折回原先的位置,下巴轻轻抬了抬,“经理先生有话就直说,若是我帮得上忙…要知道,我还有好大一笔钱在您手上握着呢~”
话音刚落,这男人绷得死紧的身体松弛下来,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又是绝望又是希翼的神情。
他牢牢瞪住我,语调急促的接着说道,“我动用了所有关系,甚至透过渠道找到一位替海军本部将领打理财务的私人顾问。”
“那人是我的老朋友,因为他在做的事牵涉到的东西很要命,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去打扰他。”
“接到我的电话,他只给了我一个建议。”
说到此处,经理先生忽然象是要哭出来,嘴唇颤抖几下,又抬手抹了把脸,方才接下去,“他让我立刻出门买张船票离开七水之都,逃得远远的。”
“可是…我怎么能离开?”经理先生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音调连同他的表情一起破碎不堪,“这是我的家园,我在这里出生、成长,在这里生活,这个岛屿是我的人生。”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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