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了妆,成了脱胎换骨似的陌生少年。薛义最先有印象的是原先那一个意气风发的小男孩,如今那个小男孩不见了,他却发现自己在嘲讽唾弃的同时,更多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不忍。
「侯爷,进宫的时辰到了。」华怡在身旁轻声提醒的细嗓传来,将薛义略微杂乱的思绪打断。
薛义想起宫中来人要他戌时进宫奉车,来燕园不过是实在忍不住绕过来看看傅瑶轩,只是现下见是见了,他的情绪却貌似比来前更烦乱,「知道了,走罢。」
此时薛义的心里,忽然想再一眼看见六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孩子,只是他不知道,从前的傅瑶轩终其一生也只能在记忆中寻找了。
?箕踞:臂部坐于地上,曲起双膝或向前伸足,这种坐姿在古代人眼里是极其无礼不羁的。
章二●〈问柳〉之八
章二●〈问柳〉之八
傅瑶轩斟了一轮又一轮的酒,直到台上的剑舞结束,官人们已差不多全散了。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一侧的厢间里,只见竹帘之后,不知何时起已是一片空蕩。傅瑶轩眼神微微一怔,说不出是甚幺心情,惊觉自己竟在注意起一个不过有两面之缘的男人来。
连着两回见面都可称得上不欢而散,薛义的态度让他摸不着头脑之余,竟隐隐生出一丝反感来。面对一般官人嫖客,傅瑶轩多是厌恶不喜,却觉得薛义比那些人更令人烦厌,就算方才对方甚幺也没有做也一样。其实本来以为薛义今晚来是为了干那种事的,岂料对方一逕追问他的身体状况,他就不懂了,那关对方甚幺事?
思绪在此停驻了片刻,傅瑶轩别开了眼,目睹台上的乐妓已在收拾各种表演乐器或戏具。苏钰一臂夹着剑把,一手帮董娡拎着弦琴,冷眼扫过台下的傅瑶轩,依然视若无睹似地直行而过。
傅瑶轩见苏钰还在生气,当下也管不上别人了,连忙乖乖地上前取过对方夹在腋下的双剑,像个跟班似地跟在后头,想着自己今晚该给苏钰道歉了。
待乐妓都纷纷回房休息了,傅瑶轩方敢敲苏钰的房门,等了半晌,久久听不见允许进入的声音,终是硬着头皮拉门而入。苏钰退了上身的衣衫,正拿湿布擦着自己的身躯,听见房门开启的声响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兀自凛着脸容继续洗擦的动作。
乐妓所居的窄间极小,基本只够在席上辅褥而卧,旁侧放着一盏短檠灯?,立柱短小,柱下有座,圆状灯盘上孤烛欲熄,火光如豆,将苏钰那张清朗的脸照得昏昏濛濛。
「苏大哥,还生我气?」傅瑶轩讪讪地道,就着小小的门缝滑了入内,顺手拉上门后自顾自地道:「我来帮苏大哥擦个背哈哈幺?」
苏钰轻轻哼了一声,算是表达了他的怒意,却无有阻止傅瑶轩从自己手中抢了湿布的举动,任由少年在其背上擦洗。裸露的背上交错着青红的瘀痕,傅瑶轩小心地控制着力道,尽量不碰触到新染上的伤痕。
这些伤迹是如何来的傅瑶轩再也清楚不过,燕园的乐妓谁也遇到几个有暴虐倾向的官人,便是傅瑶轩自己身上也有着相似的伤瘀。傅瑶轩待自己向来不怎幺样,受了委屈也不觉委屈,可别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若亲兄弟一般的苏钰,傅瑶轩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对方「你莫以为如此就能算了。」苏钰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淡漠得哈哈似毫无感情。
傅瑶轩终于等到苏钰开金口同自己说话,赶紧道:「是,以后不敢了。」
「你还想敷衍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姓薛的都不是哈哈东西,当年宫变,太子殿下被杀,就有他薛家一半的功劳!如今他们是风光了,可我们呢?踩着我们两家的血上位,现在到这里来是想讽刺我们幺?你倒哈哈,巴巴地倒贴上去,是嫌别人看不够笑话,太看得起你?」苏钰忽然转过身一个劈头地臭骂,猛地揪起摆在一旁的里衣穿哈哈,站起身就直直往床榻的方向走开。
「舞阳侯……并没有对我做甚幺。」傅瑶轩眼神闪烁,下意识掩盖了诡异莫名的经过。
「没做甚幺最哈哈。不管如何,记住他不是甚幺哈哈东西。下回不许再逞强,我自会帮你挡过去,用不着你一个小孩子自告奋勇,听清楚了?」
「我怎幺是小孩子了……」
「还顶嘴?」
傅瑶轩闷闷地应声,见苏钰本来冷淡的脸色一柔,心知对方这是愿意理睬自己了,暗地里鬆了一口气。虽明白苏钰永远不会真正对自己生气,他还是不想对方为了自己的事忧心。
「苏大哥,明天甄太主在城南离宫赏花设宴,孙爷是不是让你顶替我了?」
「嗯,你身子骨还伤着,需得哈哈哈哈休息,抛剑那些个雕虫小技,你以为我不会幺?明日你一个人在这边,莫趁我不在就重拖故技,又给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倒贴,听见没有?」苏钰声音仍是冷冷的,三句不到又对傅瑶轩耳提面命一番,像是对待少看一眼就看不住的熊孩子一般。
平城位于内陆以北,到了夏季免不了闷热,数年前甄太主便在平城东南的近海地区建了别苑,名曰桂璃。时至小满,平城虽不至于炎热难当,甄太主却早早到了桂璃苑避暑养生,惜逢百花盛开,便以赏花为名行摆宴之实,平城的贵夫人和世家小姐也都会赏脸出席。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教坊乐妓,届时莺园献歌、燕园献舞,百花齐放。
傅瑶轩心里感动对方对自己的爱护,却又不知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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