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微微苦笑了起来:“我长这么大,你还是头一个问我孤独不孤独的……你不知道,教廷规定本国王室不能进入神殿,就是怕王室与神殿夺权,让神殿在当地的权势减少。所以我想进入神殿,也只能到别的国家。”
说到这里,兰斯似乎不知再怎么说下去为好,一时不再开口。上官清容望着他低垂的头,茫然的姿态,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怜悯,替兰斯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可你不想进入神殿,不想当这个神官,你甚至不想当大祭司——你想当国王。”
此话一出,兰斯立刻板起身子,直直盯着他,似是要问什么,又似乎要解释什么,可最终都没有说出来。他不说话,上官清容也不能说再多了,别国内政,他一个普通士兵是绝无权力去探究的。
两人又枯坐了一阵,兰斯忽然站了起来,凑到上官清容身边,重又坐下,一手覆到他手上,眼中闪着莫名的炽烈光芒。
“让我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神的意志吧!如果像你所说的,人的一切际遇都是神的意志,那你和我的关系,也会像你和莱斯利的关系那样发展下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我们最后能像你父亲的提议那样结婚。那就证明祖父他们以前对我的安排都是错的,我会离开神殿,去争取真正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学长……”上官清容有点儿被他的突然奋起吓到,不过脑子倒还清楚,知道精灵前辈就在他们家住着,甚至就在门外听着,他一定得把持住,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人家。
“学长,你是王室子弟,又是国王长孙,继承王位实在是天经地义,何必一定要等神的旨意呢?若你需要我帮忙我当然会帮你,可结婚是一生的大事,不能为了一时意气,就把一生押上啊!”
上官清容甚少劝人不要喜欢自己,这话说得分外不是滋味,可是若接受了学长的爱意,他父亲就更不会让精灵前辈进家门了。亲疏远近他还分得清楚,此时也只好先对不起兰斯学长了。
听了这句劝导,兰斯倒是也有所感悟,脸上并没什么被拒绝的不甘,左手握住刚刚被上官清容推开的右手,对上官清容笑了一笑:“你说得对,是我想错了。我祖父年纪已大,母亲又一直不想继位,只想和父亲一起去他的封地,大王爷又一直对王位虎视眈眈……我如果真的等到结婚已后再去争夺王位,恐怕已经太晚了。”
他立起身来,突然靠近上官清容,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又仿佛怕他生气一般迅速后退了两步。“可我还是想知道,你父亲说那话是不是因为神的意志。如果我取得了王位,那就证明神要我和你在一起,如果不行的话,我也没机会再和你在一起了……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这话说得如此真挚,还透着不易察觉的哀伤。上官清容只觉得心中一片悲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不自觉地抚上了他苍白而寂寞的脸庞。兰斯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在自己脸上蹭着:“不等我也没关系,因为我也不会回维什纳来了,我会在洛克雷拉等着……等光明神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他毅然放下了上官清容的手,转身离开了休伯莱府。
上官清容并未送他出门,只隔着客厅的窗子,目送他萧瑟的身影走入寒冬寂静肃杀的街头。
启程
兰斯学长果然是上官清容这辈子遇见得最有行动力的人,没有之一。转天一早,他就留了一封厚厚的书信给他叔父,自己则趁众人未起床时收拾了东西,孤身一人飘然远去。
那封信上写的是:他受到了光明神的感召,终于领悟到他前半生将光阴虚掷在神学学习上的行为是一个错误,他要重新面对自己的命运,选择自己将来要走的道路。在信的末尾,他还非常郑重地恳求他叔父,不要急着拒绝休伯莱男爵的求婚,因为那也是神给他的启示,等他完成现阶段的目标后,会自己处理这个问题的。
大祭司气得一口血喷了出去,仰头躺倒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身。神智重新清醒过来之后,就让神殿全国通辑他侄子,誓死要在这孩子走上邪路之前把他抓回来接着当神官。同时,他还将侄子这封长信和他自己的求援信一并发回了洛克雷拉,请大哥大嫂替他做主。
当然,除了找侄子以外,大祭司更是怒气冲冲地跑到休伯莱家找了男爵的麻烦——若非休伯莱男爵跟他侄子求了婚,若非那孩子到男爵家跑了一趟,他根本就不会生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肯定会好好地留在神殿里实习,将来一步步上升,说不定还能到教廷里去。
毁了他侄子人生、毁了他们洛克雷拉王室侍奉光明神希望的,就是这个该死的、老不正经的近卫队长!
大祭司不痛快,休伯莱男爵也不乐意。大祭司收到的信上明明白白写着,兰斯是因为受了神的感召,去奔自己的前程去了,而且信上也说了,求婚的事他也是自有打算。这么有主意的一个年轻人,能是因为男爵这两句话就离家出走的吗?肯定是大祭司平时教育就有问题,矛盾积累多了,孩子受不了了才会走这条道儿的。
两人跑到国王面前吵了个沸反盈天,可怜的理查得二世一面偏向队长,一面又怕大祭司气出个好歹,左说右劝,终于哄得两人当着他的面发誓不再争吵。
不再争吵是不再争吵,可他们也不再说话了。不管是什么会议也好,典礼也罢,这两位重臣见了面连招呼都不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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