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醒过来,自己手上正拿著两件小孩儿的衣服。这喜庆的大红颜色上绣著几只趣致的鸳鸯,是卫悠阳昨夜拿来的,当时还半开玩笑地让他没事可以学著再缝制几件,亲手做给他们的小娃娃穿。
“孩子?天啊,不会是这样的。”卫见琛脸色惨白地低喃著,他紧握住衣服的双手不能控制地颤抖起来,拖著缓慢的脚步走到窗边,然後恶狠狠地瞪著外面忙碌来去的宫女们,渐觉胸腔绞痛著涌起了怒意!
“去把你们主子叫来,叫他马上给我滚过来!”他高声大吼,外面的人登时愕在了原地,纷纷回头望著他极愤慨地将手中的小布衣撕成了几块,咬牙切齿地喝道:“半个时辰内他若是不到,我今天就要他死在这里,你们赶紧去给他备好一口棺材吧。”
余音未落,卫见琛已经把烂布条往外扔了出去,猛地将窗子甩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屋子都像是要被这股气势整垮了。几个宫女面面相觑,她们互相交换了几个含有内容的眼色,最终彼此微微颔首,其中一个将手上的托盘交给了别人,足尖轻轻一蹬就旋身窜上了屋顶。
她蹲在屋檐环顾了一下四周,无声无息地跳跃到另一座房屋顶上,几个灵巧的轻步飞纵就不见了踪影,去了卫悠阳处理公务的观海殿。
卫悠阳正在桌案後面批阅奏折,他听了手下人的汇报後倒也不至於慌张,略作推敲也就明白其中缘由了。“不去。”他无奈地摊手,沈吟了片刻,甚是笃定地微笑道,“现在去只会找死,不会成事。”
既然他都这麽说了,这半路出家的宫女就把卫见琛刚才的行为原原本本地复述过,接著便退出了这气氛严谨的房间,由头至尾都很恭敬,看不出从前是江湖人士。她走了之後,卫悠阳兴致缺缺地懒在偌大的龙椅里,凝视著旁边堆了半人高的折子。
想当然里边的墨字全是在控诉他强娶亲父是多麽伤天害理,多麽有违人伦,还列举了大段大段的太祖遗训,有几个年事已高的大臣还声泪俱下地说要以死谏言,只求君王不为世人所不耻。这般看来,倒都是忠心不二的好臣子。
卫悠阳捡起一卷厚实的折子摇了摇,翻启後里面居然还有泪水干枯的遗痕,“哼,迂腐可笑。”他轻蔑地哼声,根本没有燃生分毫的感动,“我当然知道我荒唐,可我就是要这样荒唐,那又怎地?”
他们不迂腐,也不可笑,只是他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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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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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夜深,卫悠阳才自己掌灯悠悠地回去了,他刚踏进被黑暗笼罩著的房间,立即就敏锐地嗅到空气里弥漫著浓浓的危险。果然,在角落的阴影处,有个男人沈默地坐著,他几乎要融进夜色之中了,只有一双深沈的眼眸似有若无地闪著幽光。
卫悠阳镇定自若地走到桌边,挑了挑金铜的雕花灯座中的灯芯,慢慢将它点燃了:“怎麽不点灯?”他轻柔问道,随著火光亮起,见到了摆了满桌的菜肴,显然动都没有动过,“怎麽,菜不合胃口?”
烛火的微光投射在卫见琛的脸容,映照著他眉宇间的冷峻之色,更加慑人了,“你日理万机忙碌成这样,我怎麽敢先用膳?”他不无嘲讽地回道,端起白玉杯子饮了一口。
见状,卫悠阳轻敛淡眉,走近几步望向他身旁的酒壶,稍带指责地说:“她们拿酒给你?”
卫见琛逸出几声阴森的低笑,“这是酒吗?你喝给我看看,这玩意儿是酒吗?”他连连怒问了几句,倏地将杯子丢在小圆桌上,还把装著羊奶的酒壶砸在了卫悠阳脚边,“这破东西还你,我这个太上皇也实在窝囊,在自己宫里连杯酒也喝不到!”
瓷器在地面砸得粉身碎骨,卫悠阳暗里侧身躲了一下,接著便和颜悦色地抖了抖被沾湿的裤子,好言相劝道:“我也是为你好,你现在的身子怎能喝酒呢……”这话他没机会说完,卫见琛已经骤然拍案而起了,怒吼道:“滚滚滚,明天带著你的人离开我这里,我不会再跟你耍弄了!”
卫悠阳的脸色瞬间凝住了,不过很快又柔和了下来,他面带浅笑地说:“爹爹,别生气,这有了孩子的事我一早就和你说了,是你自己不听,当我在胡诌乱造,我有甚法子……”
“闭嘴!”卫见琛又粗暴地打断了他,几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气得眼眶都泛著血丝了,说:“这倒还有理了,你说话总是乱七八糟的,谁知道哪句真假?总之我不管你,明天就给我滚!”
没有料想到他会这般愤慨,卫悠阳没将他的言辞放进心里,还是摆出了做小伏低的姿态,“你别这样激动,好好,是我不对,我错了还不行吗?全都是我不好。”他小心拍抚著卫见琛的胸膛,预先准备好似地,甜腻的腔调带上了一股稚气的撒娇的味道,“你原谅我吧,爹爹,我现在是皇帝了,你让我滚哪儿去?”
青年屡试不爽的策略终於是失效了,卫见琛不为所动,他轻喘著推开卫悠阳,冷冷地笑:“你别叫我爹,你压根没把我当爹过。”他顿了顿,闭上了双眼仿佛是在酝酿著情绪,最後他决绝地拂袖转过身,背对著卫悠阳,“你回你的寝宫去吧,不要再来我这里了,以後要是想尽尽孝道就来给我请安,不想就当我已经死了。”
本来拉著他的衣袖还想再恳求恳求的,可听见他後边的话愈来愈离奇,卫悠阳性子里的不悦也被挑捡了起,他微扬的唇角渗进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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