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
这一点,薛垣当然也是知道的。没有片刻耽搁,他立即把祁寒抱进旁边一座位置相对隐蔽的屋子里,放平在地上,用手指撬开了他的嘴。他们都接受过培训:如果知道自己要死,就尽量把重要的东西吞进肚子,避免落入别人手里。
他往祁寒的嘴里张望了一下,对盛锐说:“他喉咙里有东西。——你帮我扶住他的头。”
盛锐用两只手掌固定住祁寒的头部,薛垣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进了他的口中。但那个硬物牢牢地卡在了祁寒的软腭和舌根之间,动弹不得。他临死之前一定是狠命把它吞了下去。
薛垣狠一狠心,对盛锐说:“你转过脸。”
盛锐明白薛垣要做什么,转过脸去。
薛垣猛地加重了手指的力道。“喀吧”一声传入盛锐耳中。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祁寒的舌骨被硬生生地弄断了。
一阵绞痛像刀锋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感觉到一种灼热而潮湿的水汽在视野中恣意弥漫升腾,占据他的眼眶,淌过他的脸颊,让他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尽管明知道祁寒不会再有任何知觉,他也不希望他再受到折磨。
过了一会儿,薛垣用一个东西碰了碰他的手:“这是你的吧?”
盛锐用肩头的衣服蹭掉脸颊上的泪水,回过头,看见那枚刻着自己名字的硬币躺在手边。薛垣已把里面的芯片取出来,正在计算链路,拖了满地的qled屏幕。他要做的事是把那根断了的“线”重新绑定在祁寒身上,让他跟自己一起被迟采蘩“拽”回去。这个计算量相当庞大,他聚精会神让脑子保持高速运转,十指如飞。
盛锐捡起那枚硬币,上面还残留着祁寒的体温。他把它紧紧攥在掌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找你找得太久了。
为什么这一次,你不肯多等我一等?
他抓住祁寒的手。祁寒刚刚死去不久,身体还没开始僵硬。完全失去了力量的手臂柔软得仿若无骨,手指顺着盛锐的掌缘微微垂拢,就好像在回握他的手,告诉他,他从来没有怨恨过他。
在祁寒祼露的左臂内侧,靠近腋窝的位置,有一枚黑色的纹身。这是党卫军的血型纹身。战后,这成了识别和逮捕党卫军成员的标志。即使将那一片皮肤除去,疤痕的位置也会昭告人们,那里曾经存在过什么。这是一个终身都无法洗脱的罪之印记。
祁寒一直都很清楚,从被纹上这个纹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作为普通人在这个时空里生活下去的资格。时至今日,盛锐已然不知道应该对此说些什么。
他俯身,吻住了那对微微张开的唇。
第一次接吻,是水仙花的味道。
第二次接吻,是巧克力的味道。
最后一次,却是血的味道。
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记住就够了。他只希望祁寒回去之后记住一件事:有人爱过他。愿他记住这一点,好好活下去。
有零星的枪声远远传来。
盛锐循声向外望去,又一队负责清理战场的苏军士兵正从几条街之外走过来,在德军尸体上补枪,并且进入每一座建筑物里搜索,确保里面没有藏着敌人。
坏了。
他转头问薛垣:“你还要多久?”
“三分钟左右。”薛垣也看见了那队士兵,可是他腾不出手。现在中止计算,就前功尽弃了。
盛锐点点头:“我想办法拖住他们。”
他捡起“水连珠”,跑上二楼,拆碎一把椅子,用椅子腿绑成一个简易三脚架,放置在距离窗口一米远的地方,把枪管架在上面。在这个距离射击,枪口的火光不会暴露他的位置。
他用左手持枪。不需要瞄得很准,他不想射杀任何人,只想拖住他们,为薛垣争取一点时间。
狙击手能给对方士兵带来多大的心理压力,他深有体会。在西线时,他们一个排的兵力都曾被一个狙击手压制得不敢抬头。所以,如果他做得够巧妙,自己一个人拖住这队苏联士兵几分钟是完全可能的。
等到那队士兵进入到了合适的距离和角度,盛锐瞄准他们前方的地面,扣下扳机。
“砰!”钻进地里的子弹溅起泥土。
苏联士兵们见惯了东线的德军狙击手,并不大惊失色,而是迅速在掩体后面隐蔽起来,搜寻对方的位置。
盛锐趁机移动到另一个射击点。狙击手必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否则很快就会暴露自己。
墙壁上插着一面卍字旗,他把它拔下,扯掉旗帜扔到一边。旗杆是一根一米多长的空心赛璐珞管子。他找了一个隐蔽的角度,从衣袋里摸出仅剩的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之后碾灭烟头,把那根管子的一端含在嘴里,另一端从窗户稍微伸出去一点。他开了第二枪,与此同时把烟雾从管子里慢慢吹出去,就好像是枪口冒出的。果然,那缕烟雾扩散之处,立即招来了一阵冰雹似的弹雨。
盛锐迅速匍匐到另外一个位置,再开一枪,并且故意暴露了枪口的火光。
这样做的效果是,这栋楼里看起来似乎有不止一个狙击手,令对方摸不清虚实,不敢贸然突击。
这个战术暂时起作用了,那几个探头探脑的苏军士兵都缩了回去。看样子他们决定打一场消耗战,等待盛锐的弹药耗尽。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军士兵的耐心比盛锐的弹药先用完了。
听见外面有些动静,盛锐贴着墙瞥向窗外,猛然倒抽一口气——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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