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定川道,“还能为什么?车祸喽,接着就是连带的一系列倒霉事,反正都让他摊上了。”
杜梨知试探道,“倒霉事?失恋?被劈腿?被甩?”
“嘿,你怎么老往这上面猜啊,”赫定川瞪他,“不过也算八.九不离十吧,要我说你也知道这圈子有多人情冷暖,红着的时候是大爷,等到磕着碰着了,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哼,我开始以为也就那些表面人情会这么世故冷血,没想到到最后捅你一刀的却是你以为最亲近的那个人。”
杜梨知眼睛一转,暗忖这情况该是和自己之前猜的差不多,才子落难,情人纷飞,共富贵容易,共患难却难了。
“他就没有自暴自弃?”
赫定川不屑,“你以为他是你啊,阿寅现在不好好的了吗,要我说,人倒霉的时候就是为了让我们看清那些需要看清的,谁才是真的值得你去珍惜的那个人,招子要放放亮。”
☆、第四十四章
从赫定川嘴里,杜梨知大致了解了当时温寅失聪的前后经过,他在那之前曾经出过一次车祸,不过只受了点小伤,住了几天医院也就康复了,当下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不适,他自己自然也不在意。然而没过几天,温寅却出现突发性耳聋的症状,再送去治疗已经晚了,华语歌坛的金牌制作就这么从此变成了一个听不见的残疾人。
杜梨知在回去的路上脑中还想着方才赫定川愤愤的话语。
“当年我和成骄都被他瞒着,他一个人去国外治病,本该依靠的人却半点靠不住,都不知道那几个月没人照顾没人关心的日子他在那里是怎么过的……”
杜梨知到了家,先拿出鱼食喂了红鹦鹉,又洗了个苹果切成两半,一半自己啃,一半给露台上的杜小贱吃。
杜小贱见到他翅膀猛扑去啄苹果,嘴里叽里呱啦咋呼着,“呆子,呆子……黄瓜、黄瓜……”
杜梨知刚要去揪它,又想起温寅的话,只能住了手,“蠢货,你就不能说点有逻辑的话么!”
“黄瓜……”
杜梨知一边喂这蠢鸟一边瞄着温家的露台,现在是周一的下午一点,以往这时间温寅都不会在家,杜梨知想了想,拿了根绳子绑住了杜小贱的腿,把它丢到了温家的露台上。接着自己也跟着翻了过去。
杜小贱忽然鬼叫起来,“小偷——!小偷——!”
杜梨知忙瞪他,“你再敢出声信不信我扒光你的毛宰了炖汤喝!”他把苹果塞到了杜小贱嘴里,将它拴在栏杆上“乖乖吃你的黄瓜,好好呆着,等等我们再回家。”
然后他悄悄打开温寅家露台的落地门,探头进去察看了一番,确认温寅的确不在后,这才走了进去。推开温寅的房间,里面依旧的有条不紊纤尘不染,杜梨知走到书桌边,开始小心翼翼的在抽屉里翻找了起来,最后终于在最底层的一系列文件下面找到他了想要找的东西——三本已经用完的工作日记。
杜梨知从较近年的一本开始翻起,上面大多是温寅写的无意义的记录,直到大半本过后才忽然详细起来。
……
5月2日:剪了头发
5月3日:今天手术,要麻醉了
……
6月3日:人工耳蜗开机,可以听得清喇叭声,听不清对话。
6月28日:机器适应英文语言,中文听不清,音乐听不清。
7月5日:男声较清晰,女声中频清晰,高低频听不清,音乐听不清。
8月7日:铃声听得清,电话听不清,手机听不清,音乐听不清。
10月1日:中文听得清,人工语音听得清,音乐听不清。
11月14日:节奏听得清,音乐听不清。
……
杜梨知怔怔地看着那一行行记录,看着那每行记录最后一直存在的五个字:音乐听不清……
这本日记最后的记录时间是1月12日,那一条温寅说的是:我回国了。
杜梨知忽然想起来,去年他在zv公司见到温寅时正是隔天的13号,那时自己还在录歌,温寅来看姚妤,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第二本工作日记几乎都是空白,只有偶尔几页写了温寅在国外时的一些行程,那时间是在温寅装人工耳蜗之前,于是杜梨知猜测,温寅是不是因为听不见,所以那段日子几乎都没有怎么出门。
第三本记录,也是最早的一本记录,后半本也全是空白,倒是前半本密密麻麻了写满了字。
2月9日:医生说是车祸后遗症,伤了中枢神经。
2月10日:做了ct、纯音测试,听不见。
2月12日:听不见。
2月15日:进了高压氧舱,听不见。
2月20日:到美国了。
2月21日:和憬然见面了。
……
3月7日:分手了。
……
4月1日:还是听不见……
自此,没有别的记录了。
杜梨知对着面前这三本厚厚的本子,光从字面上看,温寅是那么近乎异常的冷静,冷静到纸页上看不见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他的感想和心理活动,只是纯粹的像个机器人一样记下这些,然后就这样过了五年。
然而这五年里他却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从一个人人敬仰的大师陨落为一个身负残疾隐世般的独居者,他真的如外表所见的那么淡定吗?真的像赫定川所说的“阿寅现在很好”吗?
为什么杜梨知却觉得这一条条的记录就好像一刀刀凌迟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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