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换车!”
“不要!”已经合体分不清谁是谁的六个人说:“人多暖和。”
苏昭没好气说:“这样我肯定要被交警拦的。”
不知谁说了句:“交警来了。”
苏昭扭头,果然看见小锦的摩托车缓缓拐进小区,身后跟着辆电动三轮。
“警车开道,这级别高了。”黄河肃穆道。
众人立刻振臂高呼:“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电动三轮上跳下一个人来,正是那黑熊般的壮汉。他没站稳就扑向沈文素:“师兄~~~”
沈文素问他:“东西买了没有?”
“买了,”他拍拍那辆三轮:“都在车上。”
沈文素点点头,问苏昭:“那我们出发?”
“出发。”苏昭说。
“吼吼吼吼~~~”黑熊咆哮:“为了自由!!!”
王镇越从第一看守所的铁门后走出来,肩上扛着被褥,手里提着网兜,脚上蹬着双拖鞋,没穿袜子,头发蓬乱,胡子拉渣。
他终于重新走在外头的阳光下,却反而觉得眼前一切都不真实,脑袋里脚底下都轻飘飘。正当百感交集,一抬头,就看到了世界上最古怪的乐队。
有吉他,有二胡,有口琴,有笛子,小提琴,沙锤,琵琶,铙钹……
苏昭号令:“快快快!唱起来!”
那诡异的校园组合立刻开始敲锣打鼓锯木头,伴随着轰鸣的烟花爆竹,完全不着调的乱吼:“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王镇越被褥网兜同时掉了地。
“太……太难听了……”他嘶声道:“……我要回去……”
苏昭说:“行,你回去呗。”
王镇越却冲上来紧紧抱住他:“我回去……哥们……”
这个受冤没哭,败诉没哭,入狱没哭的高大男子现在却哭了,哭得不亦乐乎。
王镇越被以诬告陷害罪起诉,一审败诉;二审法官中途休庭,宣布择日再判,数天后,该案被定为错案。
王镇越无罪。
苏昭拍拍他的背,没说话但微笑着。
王镇越流着泪又扑向沈文素:“小文素!”
苏昭提醒:“抱可以,不许动手动脚。”
王镇越只好扑向尹维:“小尹维!”
尹维放下笛子问:“师兄!你欠我三顿饭什么时候还?”
王镇越立刻放开他扑向别人:“小……小……教官好!”
苏昭说:“看清楚了,人家是交警。”
“这位是小锦,”沈文素笑眯眯介绍:“我们的好兄弟,帮过你的大忙。”
“谢谢,”王镇越抹去泪水。
“不客气,”小锦说。
王镇越又一个接一个拥抱他的弟兄们,最后轮到邱桐。
邱桐冷冷哼一声,眼圈却红了,只好赶忙撇开头。
“上车,”邱桐说:“你们老师在所里等着。”
苏昭说:“等等,我和镇越说句话。”
王镇越问:“什么事?”
苏昭拉他背过去:“北京有人告诉我,其实中纪委调查组已经悄悄进驻有四个月了。”
“啊?!”王镇越惊讶道:“那不是在我入狱前!”
苏昭微笑:“我想也他们不久就会开始反击了。”
王镇越大笑,与他狠狠击掌。然后钻进邱桐车里,探出头高声招呼道:“打道回府!!去见咱们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就在长江所门口等着,轮椅旁放着只火盆。
“跨过来,跨过来!”老爷子吩咐。
王镇越一滴冷汗:“新娘子才跨火盆……”
“我不管,你快跨!”老爷子坚持。
“快跨!快跨!”众人怂恿:“就当嫁人冲喜!坏运气都烧掉了!”
王镇越又咧开嘴笑了,越笑越大声。
这个城市,房价飞涨,交通堵塞,环境恶化,空间拥挤,可却是如此特殊而不可替代。因为我们的家在这里,在那座七十年代的居民楼里,顶层,上有违章搭建,下有便利商店,前有小饭馆,后又中介所,楼顶上竖着块大广告牌写着“长江”。
我们的家人在这里。
王镇越蹦过火盆扑在邱桐怀里,被其一脚蹬开。
尹维想趁乱把司考资料烧了,结果被众人压在地下集体蹂躏。
程老爷子一边笑一边骂:“大白天放了五千多块钱的炮仗焰火!你们疯不疯啊!?”
小锦正在路口等他前来凑热闹的爹。
文素呢?
文素买菜去了。
苏昭呢?
苏昭陪他去了。
人家是行动派:说不出,做得到。好在这世上言者退,行者从不退,请大家放心。
既然放心了,那么这个大城里的小小故事也结束了。
长江律师事务所,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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