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合作的主创们明白,张惠通无比赏识这两个新人,这两个新人也真当得起他的赏识——因为满意,所以张惠通才一言不发,他觉得不满意的时候,才会去给演员讲戏,鼓励他们。
白杨和姜睿昀已经不需要他的鼓励和指导,他们的演出完美无瑕。
张惠通有时真觉得他们俩天生就是一对卯和榫,对戏的节奏太好,好到一发即中让他欣喜若狂。该怎么形容他们的表演?简直戏假情真,就是假戏真做也不过如此。
真实、纯粹,他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也在无数影帝影后的合作里见过,只是没想过居然能在两个年轻的新人身上看到这样高水准的表现。
不仅如此,这两只雏鹰在《秦淮梦》四个月的拍摄过程中,完成了表演技巧的急速升华。他们迥然不同,但放在一起又出奇地水乳交融,一个侵略如火,另一个徐静如林。
姜睿昀的演出能够带动整个片场的节奏,是主导式的表演,而白杨完整地承托了他的侵略性,把姜睿昀的锋芒柔和地包裹住。他们在没有任何协商和约定的情况下,精巧地完成了对电影节奏的分割,一个人泼洒浓烈的颜色,另一个人让颜色变得协调。
姜睿昀难得,白杨亦难得,锋芒毕露者难得,上善若水者更难得。
这些来自影坛巅峰的人们都明白,《秦淮梦》之后,中国的电影界,将升起一对真正珠联璧合的双子星。
六月底,他们在南影厂的摄影棚里,拍摄《秦淮梦》最后一场,杀青戏。
杀青的戏往往并不是电影的最后一幕——好像每个剧组都有这样潜意识的约定,大家不把故事的结局放在最后拍。最后拍的,常常是故事的开始,又或者只是普通的过场。
像花谢了,还留一段余香在枝头叶上,梦醒了,还留一点残意在眼底心里。
已经是六月炎夏,南京更是热得无法形容,摄影棚里虽然有空调,基本吹不到演员身上,空调是为设备服务的,白杨和姜睿昀被数千瓦的大灯烤着,还得演出一副春寒料峭的样子。
为怕出汗,两人脸上都打了许多定妆的粉,灯光里看去,比平时格外显得柔和,像是魂里梦里柔光过的回忆。
戏里还是春天,戏里的窗外下着微寒的春雨,姜睿昀把着白杨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写杜工部的诗。
家国离乱,而富贵之家隔江犹唱**花,安世静和沈白露在榕庄街的小宅里避世,白露说,少爷,再教我写写字罢。
世静便从背后环住白露,扶着他的手,缓缓地着墨,却始终不落笔。笔在砚池里反复舔着墨,带着不明的暧昧色气。
世静微微侧目,以目视白露,脸也缓缓地贴近了白露的脸。
白杨对姜睿昀的演绎已经深感佩服,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姜睿昀把脸靠过来,他也就缓缓垂下头,去看世静手里的笔——三羊七紫,柔中带刚,搅在墨池里,像人心里抖动的一池春水。
他们中间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再向前一分,就是真正的耳鬓厮磨。
而世静终于没有再靠近。
白露的脸上是的渴望。
人的恋情,多像这春雨里的花朵,他们都盼着对方是蝴蝶,能向前飞出一步,却又在余生里各自开成了寂寞的花。
同在枝头各自开,背展春风结芳愁。
白杨带着羞涩的表情,垂着头,忽然觉得伤感。姜睿昀演得真好,若是他真的贴上来,就太过流俗——白露和世静只能这样,近到几乎魂梦相通,可是再也不会多近一分。
如果自己是沈白露,白杨想,他也许会主动拥抱安世静,拥抱这个沉默的、温存的、清冷的男人。
姜睿昀投入了,他也投入了,他们本不是恋人,却不约而同地为这一对剧中人惋惜而心酸。
戏就要杀青了,再婉转的曲子也要离散无声,世静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任何台词可以让他说,所以白露才觉得哀怅,白杨更觉得哀怅。白杨真想替沈白露吻一吻世静,吻开他心里许多纠缠的结,吻破他们始终没能走到一起的结局。
只能是想想而已,他会这样想,观众也一样会这样想,这就是张惠通想要的东西,在观众心里烙一个永远的、哀伤的印记。
世静把手嵌在白露的指间,是另一种十指交缠,两人看笔在纸上走着,轻声念着: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而他们终将一别,花容浸泪,振翅高天。
姜睿昀没有再写下去,他和白杨保持着那个欲语还休的姿态,鼓风机向他们脸上送过最后的、虚假的春风。
一段风月,至此终焉。
“咔。”
张惠通含着泪,用一个至简的音节,宣布了这段无终之恋的杀青。
白杨放松开来,低头去看姜睿昀写的字,他忍了好久了,这尼玛小学生字体,白杨立刻从沈白露里出戏,滚在姜睿昀怀里笑成了傻逼。
姜睿昀臭着脸:“再笑我用墨抹你。”
白杨疯狂地笑着,把姜睿昀的国破山河在顶在脸上:“张导,让摄影拍一下,笑死我了!”他回头去看姜睿昀:“你干嘛真写字啊?随便涂涂就算了啊。”
姜睿昀拿笔摔他:“我刚开始画乌龟,你的表情都快崩了好吗?”
全场的工作人员都爆笑出声,大家开了香槟,芬芳的酒雨洒在他们头上。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戏,终于落下帷幕。经历了置景的艰难、拍摄的严酷、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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