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灯下,叶小天正在自斟自饮,已经有了几分酒意,看到洪百川进来,叶小天起身长揖一礼,没有说话。洪百川走过去,把酒坛子放在桌上。拍了拍叶小天的肩膀:“一个人喝闷酒,不爽利,伯父陪你喝。”
桌上有几道简单的下酒菜。已经吃的七零八落,洪百川把那几碟小菜推到一边,那捧着食盘的小厮便把几道携来的小菜又一一摆在桌上,洪百川在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看一眼叶小天,道:“贤侄还在伤心?”
叶小天绽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没有说话,洪百川大手一扣便抓过酒坛,“啪”地一拍,那结实的泥封便应声而落。洪百川拔下木塞。为叶小天的空碗汩汩斟酒,又自斟一碗,放下酒坛,望了叶小天一眼,目蕴笑意。
洪百川举起碗来,漫吟高声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贤侄,伯父跟你喝一杯,来!咱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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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江码头。一艘大船停泊在岸边,船体随着滚滚江水轻轻起伏着,檐杆上挂着一串灯笼,船舱中一间间舱室的灯光或明或暗,交织出一副静谧优美的图画。
最顶层一间舱室中,田彬霏盘膝而坐,眉心微锁。
在他对面,一名青衣人面上带着淡淡的苦笑:“看起来,他们似乎要畅饮一夜了,你要求的。我做不到。”
如果叶小天此时能看到这青衣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正是羊角寨城主,水东宋氏辖下的大头人贾云童。他傍晚刚刚安排叶小天入住,还要设宴为叶小天接风,此时竟出现在这里,出现在田彬霏面前。
贾云童并不认识对面这位残缺了肢体的蒙面人,但他认得这位蒙面人交给他的一件东西的副本。他是水东宋家的人,但是他曾经欠了田家……准确地说,是欠了田彬霏田公子的一个大人情。所以,当这位自称田是非的蒙面人用这份人情请他帮忙时,他没得选择,只能答应。做完这件事,他也就还清了这份人情,从此两讫。
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计划,也不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他以为这是田家派来执行某个秘密任务的人,任务的目标当然是叶小天。对方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田是非只是告诉他,利用他在府中设下的秘道,候叶小天睡着,悄悄散布让人沉睡不醒的mí_yào,再送他的几个人进去一趟。
田是非告诉他,绝不会伤害叶小天的性命,也不会窃取任何东西,他们只是进去查找一件东西,看仔细了就会原路退回。
对于田家的承诺,贾云童是信得过的,田家已经没落,信誉和名誉,是田家存世的最大保障,田家不会自毁承诺,所以为了还上这份人情,贾云童答应了。
居安思危是世家豪门必须考虑的问题,所以大户人家通常都设有秘道,其区别只在于秘道的多和少、建造的精巧与否罢了。但是如何确保叶小天会停留在羊角寨?
为了做到这一点,田彬霏可谓煞费苦心,沿途的山道路况、两族的争斗,这其中都有他的暗中运作,叶小天一路行程的速度,也在他的精确计算之内,所以他设计了三处执行“偷天换日”计划的所在,这第一处就在贾云童那里。
这些事说来简单,但是为了能让叶小天住进贾云童为他安排的所在,田彬霏不只动用了杨应龙暗中经营的力量,还包括他自己所保留的底牌。田家传承给田嘉鑫的那口只有掌门人才能开启的密匣,已经被他事先动过手脚,有一部分涉及潜在力量的秘密资料,现在在他手中。
可世事无绝对,谁也没想到半路竟然冒出个洪百川,偏偏他还为了宽慰叶小天,跑去与他抵足夜酌。田彬霏精心准备、调用了无数人力、物力、耗费了一份珍贵的人情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因为半路跑出来的这个洪大善人而毁于一旦。
但田彬霏心性何等沉稳,他并没有因此沮丧,沉默良久,他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当着贾云童的面打开,让贾云童看了看,等他确认了东西的真假,又看了底下的签名,便当着他的面凑到灯火前,那份信函迅速被灯火点燃了。
贾云童吃惊地道:“你这是……”
田彬霏淡淡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事虽然未成,但是贾大人已经完成了你的承诺,这份人情,你已经还上了!”
贾云童心中一阵激动,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欲为他人所知的小秘密,他也不例外,但这份秘密掌握在他人手中,总是一块心病,现在总算是还上了,这份信函一烧,从此一身轻松。
贾云童忍不住赞道:“任何受永乐大帝如此算计的人,纵然不是粉身碎骨,也要一蹶不振,唯独田家,又存续了百余年,雄风犹在,这其中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贾某佩服!”
田彬霏淡淡一笑,将那烧得只剩一小片的信纸松开,让它在空中燃烧着,飘落到地面,化为一片灰烬,一脚踩了上去,将它踩得粉碎:“此事不成,也是天意!贾大人此番回去,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吧!”
贾云童欣然道:“那是自然!贾某不傻,自然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自找麻烦!”
贾云童迈着沉重的步伐而来,带着一身轻松离去。江上、船头、孤灯下,田彬霏一人默然盘坐良久,轻轻击了击掌,一道黑色的人影立即闪进船舱,欠身而立。
田彬霏道:“第一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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