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寄贤等陆由弹过了琴,先是称赞了曲子着实不错,而后又道,“要演《晚照》,钢琴可要好好练练了。”孟曈曚通六种乐器,尤擅钢琴。《晚照》里有两段加起来超过三分钟的展示,凭李陌桑的挑剔,陆由这样,可是过不了关的。
“是。”陆由连忙起身应了。
徒千墨却是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吩咐做新本子了,钢琴的部分,改成小提琴了。”
南寄贤怔住了。这可是小孟的《晚照》。
徒千墨做出这个决定,倒绝不是被陆由迷得神魂颠倒将孟曈曚抛在脑后了,而是他清楚得知道,乐器最容不得急功近利,陆由现在的琴技,要赶上当年的孟曈曚,可以说,拍马都没可能。与其勉强他将时间精力浪费在不可能的超越上,倒不如扬长避短,将《晚照》以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这才是对曈曚真正的负责。
南寄贤也是顷刻就想明白了老师的意思,心里自责自己狭隘了。南寄贤明白,自己对陆由,终究是有些偏见的,大概是因为这个人总能让老师在不自觉中去偏袒照顾,自己对他,总是存着戒心,南寄贤想,这样做大师兄,未免有些不大合格。只是他向来是极为笃定的人,心中有了成算,口中自然不会说出来,也不可能立马向陆由释放善意,并不是人人都是徒千墨,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月亮星星,不喜欢了,又弃如敝屣。
徒千墨心情大好,便和南寄贤赵濮阳他们商量排练时间的事,当然,各自先唱熟了是必然的。如今,除了刘颉赋闲在家,其他几个人都各有各的忙的,是以,排练都定在晚上,主要是迁就陆由白天的《犀角》训练了。
大概是因为时间太紧了,今天晚上,排练就正式开始。这一次,弹琴的,却是南寄贤,他同样的一首曲子,刚才陆由弹,虽然流畅却究竟带着些青涩,可到了他手里,却像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明明是那么朴素的曲调,却像是有一种更深沉的情感直注进人心里,他们师兄弟几人一起做试唱练习,气氛倒是不错。
陆由原以为刘颉是演戏出身,恐怕在唱歌方面算是一块短板了,但是没想到,这个三师兄的乐感也非常好,而且,他的声音真是温柔地像云一样,很贴合兄弟这首曲子中那种默默关怀的意境,陆由心中的自卑更盛,原来,老师的几个弟子,都是全能的。
徒千墨看着他们排练,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桩事,明天,该去卡狄,给陆由一个惊喜了。
第二天,徒千墨是亲自送陆由去的卡狄。陆由只要站在大礼堂的舞台上便形成了绝对的条件反射,那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会变,他就是光芒万丈的沈彦非,谁都无可替代。
今天的排练,照旧以第一幕,陆由的独舞开始。不过,奇怪得是,他站在舞台中央很久,伴奏却依然未曾响起。
陆由微微蹙眉,神色间很有沈彦非那种不会收敛的桀骜,他入戏的时候,那种属于沈彦非的骄傲和神经质还是非常可怕的,陆由正要发作,目光望向舞台右下角,可余光一回,竟然在舞台左边,坐着一个人。
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人了,只是,那种气场,却让人陌生。
不算亮的灯光,安静地让人迷失方向感的人,还有,永远最难絮说衷肠的,婉转低回的,大提琴。
徒千墨的表情很专注,他没有向电影中演得那样在陆由目光经过的时候抬头微笑,而是,微扬琴弓,奏出了一段,绝对可以叫人沉下来的音乐。
《犀角》的开场,陆由的独舞,带着暗示一般的冰冷破碎的绝望。
徒千墨的琴声和缓,满蕴着属于惜花者的理解与同情,那样低沉的调子,没有如泣如诉的缠绵,只是一种,坚强的,聆听与倾诉。
这段音乐就像是午夜里不小心撞进内心深处的那一抹最温柔的情愫,也像,朦胧地,倾泻在难眠的追梦者梦里的,一抹素淡皎洁的月光。
陆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和徒千墨之间,也可以这么和谐,这是他第一次听徒千墨拉琴,可是,这样的琴声,就好像是,让他的舞姿也有了灵魂。陆由很轻易地沉浸在音乐中,试着用自己的身体去诠释属于沈彦非的全部精神,只是,他入戏越深,却越是分辨不清,如今还在翩然起舞的,究竟是沈彦非,还是自己。
若说是沈彦非,沈彦非哪有他此刻舞动的翩跹风情,若说是他自己,他又怎么可能,在这样的舞台上,如此放肆地挥洒热血和激情。
大提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陆由的舞步有一个小小的凝滞,他呆了,难道,自己竟是也在担心,这样的美丽一瞬即逝。陆由心乱了,于是,他刻意加强了踩点的力度,试图用那个桀骜不驯的沈彦非将自己拉回来。
徒千墨的琴声似乎很懂他的心思,他没有刻意去挽留,而是很自然地,渐行渐止。
这一曲舞罢,导演夸赞道,“陆由,真好!你是抓到沈彦非的魂了。在那个时代里,他不是一个剑寒三尺流血五步的游侠,而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热爱美也懂得欣赏美的艺术家。所以,他对贩卖犀角的犯罪组织的打击,不是说凭着一腔热情或者伸张正义,而是一种,为了他追求的美,可以奉献生命的信仰。你这一段舞,刚柔并济,这个人物,算是展示出来了。”
“谢谢导演。”陆由轻声道,而后,他才去看徒千墨。原来,是这样。老师早都发现我对沈彦非的角色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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