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浅金的颜色落进他的瞳仁里,浮起水雾似的薄膜,朦胧而柔软,他叹息似的道:”已经七年了么,好快啊。再过一段时间,斯昭都要上小学了。小学上完了上初中,然后是高中,大学,那孩子很爱读书,像我一样读个硕士应该不成问题,等他毕业,我也就老了吧,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所以,你看,所谓一生,也不过如此,白驹过隙,沧海一瞬,就这样一直等下去,也没什么可怕的。
宋敬崎觉得自己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在触及到秦进满是安静的眼神时统统化作了默然无声。
那天宋敬崎推掉了所有工作,陪秦进喝了很多酒,两个醉鬼勾肩搭背从马路这头晃悠到那头,一路叮叮咣咣,火花闪电。
宋敬崎指着天说,你看上头那个圆圆黄黄的东西,像不像周潭生气时,瞪圆了的眼睛。
秦进笑了一下,低声道:“你果然是爱他的。”
宋敬崎顿了半晌,仰头喝干瓶子里的威士忌,道:“爱这东西,其实最不值钱。”
晃悠到河边时,宋敬崎最先撑不住,抱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秦进胃疼得要死,偏偏什么都吐不出来,全闷在里头,活生生煎熬。
宋敬崎挣扎着从垃圾桶里抬起一颗惨绿的脑袋,看着秦进道:“你刚才说,最难消受是什么?”
秦进磕亮打火机,先点上一根烟,塞进宋敬崎嘴里,又点上一根自己叼着,在堪称折腾的胃疼中,慢悠悠地道:“是情深。”
宋敬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想,道:“那百无一用是什么?”
秦进逆风吐了口烟雾,眯着眼睛看着天边渐渐隐没的星斗,低声道:“也是情深。”
情这东西,最坚韧也最熬人,孤注一掷是它,画地为牢还是它。
宋敬崎突然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和周潭都早早的抽了身,纵然小有感伤,但不伤根本。不像秦进,已经完全魔怔在了里面。
送走了宋敬崎那个醉鬼,秦进自己打车去了医院,胃实在太疼了,疼得都哆嗦。
高天使出国学习去了,值班的大夫秦进看着眼生,一圈检查做下来,冷汗挂了满身。秦进咬了咬牙,道:“大夫,能给我点止疼药吃吗?”
大夫双手插兜,看着秦进道:“先吃点奥美拉唑吧,胃都这样了还坚持抽烟喝酒,你也真是挺执着。”
秦进默默听着,没敢还嘴,大夫又道:“烟酒和刺激性食物都戒了吧,真闹成癌变,后悔就来不及了。”
秦进缩在病床上盯着房顶发呆,他想,秦钊,如果我真的病了,你会不会回来看我一眼。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秦进出院没多久,秦妈妈就因为突发性脑溢血住进了icu,好在抢救的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人变得格外憔悴,老了十岁不止,连呼吸都有了吃力的感觉。秦进跟公司请了长假,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
秦妈妈瘦了很多,头发白了一大半,眼神里也没有了以往的强势和精明,她松松地握着秦进正在削苹果的手,恳求似的道:“小进,你告诉秦钊,就说妈知道错了,让你们变成这样都是妈的错。妈真的很想他,你让他回来看看妈妈好不好?”
秦进垂下眼睛,声音低沉而忧伤:“妈,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七年了,他从来没有跟我联系过。”
秦妈妈“哦”了一声,眼睛里的光芒又暗淡了一些,喃喃着:“他还是恨我吧,我知道的,你们其实都恨我……”
秦进别开眼睛,眼底隐隐浮现出湿润,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该恨谁了,是该恨秦妈妈还是该恨那个一走七年,音讯全无的家伙。
秦钊,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能有几个七年,我不知道我还能等你多久,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秦进搁下削了一半的苹果,转身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脸上全是水渍,护士问他怎么了,他说精神不好,洗把脸清醒一下。
护士不明白洗脸为什么会把眼睛洗红,嘴上却没再多问。
秦进辗转打听到了周赫森的安葬地点,去看过他一次。墓园里很安静,听不见哭声,但是随便踏出一步,踩到的全是悲伤的味道。
墓碑相片上的周赫森看起来很年轻也很英俊,秦进放下一束花,低声道:“他很好,放心吧。”
照片上的人不能言声,有风吹来,雪白的花瓣散了一地,像是一场迟了季节的雪。
安葬周赫森的地方是个很高级的墓地,环境不错,有花有鸟,还有很蓝的天空。秦进闭着眼睛呼吸了一口空气里残存的凉意,离开时,他刷掉信用卡里的半数额度,在墓园里给自己提前预备了一个小地方。
秦进给自己买墓地的事儿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刘向华耳朵里,刘向华撂下一会议室的下属,专门开车过来迎面给了秦进一记大耳刮子。
秦进如今的小身板比不得当年,踉踉跄跄地栽倒在绿化带里,唇边一抹嫣红的痕迹,刘向华抬脚踹在他的肩膀上,气得哆嗦:“秦钊一个人在外面吃苦,你却在家里琢磨着怎么死,秦进,你他妈对得起谁!我和宋敬崎恨不得搭个台子把你供起来,伺候亲爹都没有伺候你尽心,你就这么对我们?没事儿给自己买墓地玩?你他妈良心让狗吃了吧!”
秦进用手背蹭了蹭嘴角,低声道:“刘哥,你跟我说实话吧,秦钊是不是回不来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秦钊浑身是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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