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拦着大爷边心情复杂:我一个大男人,糟蹋是不是有点用词不当……
那人在地上被抽得喔喔喊, “老人家!误会啊误会!我只是讲了个土味情话!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不是gay!我娃儿斗六岁了!”
我好说歹说把熊爷爷拦住了,戏服都被汗打湿了,我喘着气坐到剧院门口的台阶上,“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家老爷子不知道这些,”
男人爬起来也坐台阶上,“没事没事,我这个没正经惯了,该挨打。”他在怀里摸了摸,递了张名片过来,“小兄弟怎么称呼?我叫谢奎,鼎盛影视的经纪人,这是我的名片。”
“我叫司镜若。”
“你好你好,司先生,是这样,我看了你的演出,我觉得你非常适合我们一部电影的角色,想邀请你来试个镜?”
我皱眉道:“我一个三流话剧演员,从没接触过……”
谢奎激动地打断我:“表演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而且你只是明珠蒙尘!在这个破剧院实在太屈才了!相信我的眼光,你绝对会火!”
彼时我还不知道他是娱乐圈那个赫赫有名捧谁火谁的金牌经纪人,只当他嘴里放屁,说话可信度和街头理发店王tony差不多。
“不好意思啊,这破剧院是家父留给我的,暂时没有改行的打算。” 我歇够了,笑眯眯地站起来,拍了拍青长衫上的灰,“感谢您今天捧场,欢迎下次再来。”
“欸你要不再考虑……”
“熊爷,送客关门!”
……
后来董晓伟知道这事儿,指着鼻子骂我傻,“你傻啊!当明星诶!一个明星演一个小时的戏赚多少钱么?”
那拜金嘴脸过于真实,我特想把烤串往他鼻子插。
“咱们自己人骂骂小破院,可以,外人骂,不行!” 我心里也憋屈,仰头喝了半瓶啤酒。
“得了吧,别人不骂就不是了么?你爹清高你也学着清高!不是,咱这小破院有啥好清高的呀?还当咱们百年剧院天团历史文化遗产啊,连来拍个纪录片的都没有!剩咱们几个,白天兼职晚上排练,再看看你,大学上成个什么样,你前途在哪你不知道么,在这儿耗着有什么用?行,你耗就耗着,我也乐意陪你耗!但看看熊爷多大岁数了,几十年如一日给您家看大门!8012年了大少爷!退休金总该发吧!”
“…… ”董晓伟这货,喝了点酒就瞎咧咧,我吵不过他,摔了啤酒瓶走了。
清高?我做梦都想明天就中彩票,恨不得被个大富婆包养刷爆黑卡,恨不得明天就交往个白富美吃软饭好还了我的蚂蚁花呗!
我出生在一个话剧世家,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儿就开始表演话剧,从《大陆春秋》到《共和万岁》,从《孔雀东南飞》到《雷雨》,到《日出》到《茶馆》,演了进百年,到了我这辈儿,话剧世家就剩了个空壳,话剧院几次翻修成了危楼,房地产商一直对我家这块地皮虎视眈眈的,我爹还在的时候就三天两道来劝他卖了剧院,一夜暴富不是梦,甚至还承诺让我直接念上戏……我爹这辈子吧,没演成了名角出来,倒是养了一身名角脾气,“让我对资本家低头!做梦!” 操起一根长凳就把人揍走了,局子一日游回来,我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剧院的光景也一日不如一日,但他还是演着,演周冲,演鲁大海,演杨白劳,台下一千个人,一个人,根本影响不了他,他肆意地大哭着大笑着,朋克得不行。
但朋克也不能当饭吃,日子还是要过的,大门写个拆字,谁还要来看戏,没人来看戏,剧院没有收入,演员都跑了,戏也排不了 。我爹少爷出身,前半辈子活在赞誉中,把自尊心养得太娇贵了,以至于后半辈子的清苦还没开个头,他就因为无戏可演一命呜呼了。
他倒是一辈子酷了个够,临死前把剧院托付给我,要我“龙门风骨,磊落坦荡,坚守话剧脊梁,塑造顶天立地澎湃万里的民族之魂。”
说得简单,也没给我加个日进斗金的buff再走。
我躲剧院厕所搓了搓脸,从口袋里把名片拿了出来。
第2章
“哎呀呀小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么远,我本来是打算去接你的,可惜手边事情太多,实在走不脱呀。咦”
再见到谢奎是在大白天,他脸上的妆都浮粉了,卡在法令纹里,他正拿个粉扑拯救,不过效果甚微。
我尴尬地站起来。早上我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到了这个影视城,被工作人员领到这个化妆间, 接下来再没有人和我说一句话,路过的工作人员人人脸上都带着“阎王要驾到地球要爆炸”的恐慌神情,看着就自顾不暇,我也就没有去打扰他们,找了个角落休息。
谢奎并不觉得尴尬,顶了张干粉脸大声张罗着,“小刘,喊两个化妆师来,我找到个大宝贝试季江容!新人!对对对!秋隼那边我担着。”
“……” 刚刚那群仿佛末日丧尸,余光都没给我的工作人员们忽然就活了!“我他妈还以为是试配角呢!”、“握草直接让新人上!谢秃秃是彻底被太子爷搞疯了么?” “废话少说!赶紧上妆!只有十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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