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兴咽了口唾沫,眨着眼睛试图召唤唯一一个还跟他挂着联络的小伙伴。他说:“印同学,您跑到哪了”
光屏上属于团队的聊天界面上闪烁了一下,弹出了属于印桐的发言。
【印桐】:0
……
夏泽兴努力理解了一下,觉得这个数字应该是“还没接到”的意思。
印同学大概还奔波在拯救小伙伴的途中,以至于一时半会根本腾不出手来搭理另一个孤单寂寞冷的小伙伴。夏泽兴满心愁苦地在教室门口发展,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通话对面的印桐聊天,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这样就算有人上楼也能勉强听见。
----就是逃不了,有点憋屈。
他说:“印同学,我现在还在教室门口。”
“其实我觉得挺怪的,当初刚来这学校的时候我就想吐槽了,你说谁家教学楼修得一面是教室一面是走廊的,怎么观光啊,就不怕学生学犯了拉开窗户往下跳吗?”
“这么说来咱们校医院好像也是这种装潢,为了室内透光而偷工减料吗?要真是怕阴气重,他们倒是建个好的博闻楼啊,还‘田’字型,修得跟个棺材似的,怎么,校领导这是要组团就地飞升?”
“当初咱们在教室里补作业的时候我就说了,这破地方风水不好,平地起煞冤魂缭绕,早晚有一天酿出大祸。你还不信,你非说我是骗人,拿书打了我不说,还不让我睡觉。”
“我多难过啊,我明明是在替你抄作业啊,我都为你奉献了你还不让我偷懒,你说我冤不冤?”
夏泽兴瘪着嘴抽噎了两声,假意挤出一句哭腔,他说:“哥哥找你不容易,你知道不知道啊。”
光屏上闪了一下,弹进来了印桐的私信,他像是说了句“知道”,又像是笑骂了一句“胡扯”,夏泽兴来不及看,只隔着光屏,看到伫立在他面前的少女。
他突然笑了。
他说:“印同学,我和老朋友见面了。”
……
夏泽兴有时候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他五六岁的时候想当科学家,十五六岁的时候想当老师,后来二十五六岁了,被逼无奈当了医生。
然而医生这个职业他当的也不好,成天受人欺压,感受了一把升级流的主角待遇后还被迫陷入了官场风云,直到辞职也没看过几个病人,十分对不起纳税人交上来的钞票。
可我这一生又对得起谁呢?夏泽兴想,我明明连自己都对不起。
他读书的时候常年游离在人群外,没有丝毫和伙伴们打成一团的念头,同期进来的小家伙们对他连名都不闻,更别提见过他本人。后来那帮小崽子还肆无忌惮地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不知名的幽灵先生”,在后来名字越叫越短,他就成了朋友中的“鬼”。
----到挺适合现在副本里的角色定位。
夏泽兴走在通往天台的楼梯上,苦中作乐地打趣自己。
他当年的不合群没有什么特殊原因,谈不上中二病期间的自我英雄主义,只是习惯站在人群外看着那帮所谓的“朋友”,习惯假装自己体会到了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以孤僻为友,以独居为乐,他活得就像个影子,还觉得这就是自由。
他只是孤单惯了,适应不了太活跃的氛围。
后来他认识了温禾,认识了印桐,再后来他和小朋友们一起被塞进这所糟糕的学校,成天被丧尸追着嗷嗷乱叫。
再后来,就剩下了他一个。
夏泽兴看着面前的狭长的走廊,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睛。
正走在他身后。
她在大约三分钟前出现在了教室门口,用一种死气沉沉的目光看了夏泽兴10余秒,然后拿出一根明显不知道沾过血迹和其他什么东西的领带,结结实实地绑住了他的嘴。
恐怖游戏就是这点不好,boss上道具想禁你言你就绝对发出不声,夏泽兴一边被捆一边在心里哀叹,总觉得自己命途多舛怕是要凉。
然后,他像赶骡子一样赶到了楼梯上。
这副本规则就是这么恶心,只要有“玩家”站在“鬼”的身后,哪怕这个“玩家”根本不是人,照样可以送一个小伙伴下场。
夏泽兴走在楼梯上心如死路,看到等在七楼的陈彦更是狂翻白眼。陈医师势必不会浪费一个道具来救他,他当年都能坑死无数个同事,还面无表情地割下人家的肉喂养程明雀,今天就照样能坑死“一个只相处了几场游戏”的陌生人。
顺便踩着他夏泽兴的尸体,去拿藏在校长室的道具。
他就知道,这王八蛋进副本的时候就打着这个心思。
可夏泽兴“路过了”,陈彦却没打算“路过”。他站在七楼的楼梯口称着夏泽兴走上来的时候在他兜里摸了摸,意料之外地什么都没掏出来,还做出了一个相当夸张的委屈脸。
他在团队聊天室里输了一句:【你怎么连个道具都没有】,给夏泽兴看了之后,又逐字删掉,改成一句:【你到底是谁,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夏泽兴心想,这游戏玩得好,劳资临退场了还被人扒马甲,简直连点里子都不给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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