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兰泽连忙运足力气抬高声音喊了一句:“薛涉!”
薛涉在门口绊了一绊,险险扶住门,燕兰泽忍了笑,无奈道:“你将装扮换回来罢。”
薛涉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之后,顾一笑领了侍女进门来,伺候着燕兰泽洗漱沐浴,又布了一桌药膳,然后便打发了侍女出去,两人在桌边坐下,说起正事来。
燕兰泽对沈妄所言始终有所顾忌,却无从下手查探。他将顾一笑召回荣王府后,与顾一笑说过所有事后,派了顾一笑去他记忆中的小镇,打探当年荣王被杀一事。
他本就对自己是否真是荣王世子存疑,前些日子看过薛涉背上伤疤后越发怀疑自己身份,也给顾一笑去了信命他严查此事。
“十五年前老荣王携子前往牧城访友游玩,在路上捡了一对落难父子,收为家奴,世子与那个小孩同龄,听人说,两人感情极好,经常一同在街头玩耍。”顾一笑挠挠脑袋,苦着脸,“老荣王原也想认那小孩子做义子,所以这两个小孩子同出同入,穿着用度也差不多,寻常百姓都认不出哪一个是真的荣王世子,我将你与薛涉的画像给他们看,他们也认不出究竟是谁。”
燕兰泽皱起眉,放下了手中的碗。
顾一笑指了指燕兰泽腰间坠着的皇族玉佩,“那块玉佩,听他们说当年两个小孩轮流带过,压根不知究竟是哪一个的。”
燕兰泽越发没了吃饭的胃口,顾一笑却从袖中拿了一张纸出来,慢慢展开递到燕兰泽面前,“不过属下寻到了这个,据说是当初世子与那小孩在小摊前玩时,小世子命人画的两人画像。”
画上两个小童虽勾肩搭背,却皆绷着脸装严肃。燕兰泽蹙眉看了许久,倒是看出两个小孩眉眼间的确带着他与薛涉二人的轮廓,薛涉打小爱哭,估计别人画时他刚哭完,两只眼睛还是肿的,被小摊上的画师照实画了下来。
燕兰泽摸了摸画上薛涉的脸,忽然有些想笑。
顾一笑严肃了喊了一声王爷,将燕兰泽思绪自画上薛涉发肿的眼上扯了回来,燕兰泽看着顾一笑忽然正经的表情,心中渐渐沉了下去。
他闭闭眼,“你说。”
“属下寻人检查过画,是真画,也寻了许多人询问证实,”顾一笑面上越发肃然,话里带了颤,“画师称,当时的确听到,画上右侧的小孩,唤另一人为行舟。”
荣王世子姓魏名行舟,而画卷上立于左侧的小孩却是眼睛红肿的薛涉。
燕兰泽手中一抖,险些没抓住画。
顾一笑沉声补道:“老荣王死后,在牧城的好友也隐居了山林不知所踪,若王爷心中仍有疑惑,我这便去百晓阁问出那人下落,前去查证此言真假。”
燕兰泽似是没听见,视线落在画上强装严肃的薛涉脸上,好半晌,顾一笑才听他低声问了句:“一笑,你说,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顾一笑听出他问的是薛涉,不归谷一战后,任他再迟钝也看出了薛涉对燕兰泽的感情,这一路他前去查询当年之事,得知答案后更是对薛涉的心思讶然不已,此刻听燕兰泽一问,他一时想说的太多,倒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荣王世子背上有月牙印记一事,听沈妄所言,是薛涉假扮采之时从丁夫人口中套出来的消息,那时薛涉已经有了幼时的记忆,该知晓他背后曾有月牙印记,他就是失踪的魏行舟,可薛涉却按捺着不说,到如今沈妄在燕兰泽背上动了手脚仿作胎记,燕兰泽顶替他成了新一任荣王,他也依然一言不发。
沈妄与薛涉交好,做不来擅自找人替代薛涉位置的恶事,但若这本就是薛涉叫他做的,他来燕兰泽身边照顾,也是薛涉的命令,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说通,连燕兰泽思索许久的沈妄为何只因迁怒薛涉就选了他来跟随,也有了答案。
薛涉从未想过要在不归谷杀了他。
薛涉甚至让他在武功尽失身子大毁后,将沈妄送至他身边,保了他性命,给了他本应属于自己的荣华。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燕兰泽喃喃。
沈妄将从前薛涉瞒他骗他的事都告诉燕兰泽时,燕兰泽恨得想杀了薛涉以泄愤。
可他想起从前记忆后,又渐渐起了疑惑。
他与薛涉本是要好的朋友,只因薛钊与宋蔺两人洗掉了他们的记忆,强行灌输给他们敌对的观念,才让他与薛涉渐行渐远。
宋蔺教燕兰泽待敌人要心狠手辣,燕兰泽又起了独占朝天教的心思,就将薛涉摆在了敌人的位置上,欲杀之而后快。
薛涉却始终是喜欢他的。
沈妄的话不可尽信,燕兰泽挑了一些与现实比对,拼凑出薛涉一路的心理变化,忽然就不知晓自己应该对薛涉抱以什么样的态度了。
他仇视了那么多年的人,幼时是他曾以性命维护的好友,长大后对他表达爱意,被他残忍对待后,纵然报复也不想伤他性命,甚至为他铺路得后半生荣华。
同时也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燕兰泽来许城前故意与沈妄串通,假装失忆,他原想,若是薛涉担心他,来许城寻他,就借此狠狠骗薛涉一回,当罚了薛涉假扮采之骗他的错。
见了薛涉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当真是爱极了他。
燕兰泽安静许久,挥挥手示意顾一笑出去,手里攥着画,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想起从前薛涉在无崖山上红着眼睛跟在他身后的样子,还有四年前薛涉来寻他表白的那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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