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岳从对面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往江舟远这里走。江舟远咬咬牙,伸手往碎玻璃上狠狠一抓,然后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跑。
鲜血淋淋漓漓洒了一路,连岳看着地上,忽然就慌了,连忙追出去。
江舟远走的很慢。他看不清楚路,连人都躲不开,一直跌跌撞撞的找酒吧大门,手里的碎玻璃越握越紧,疼得钻心,然而他却要靠这点疼痛来集中注意力。
江舟远终于找到大门的时候连岳已经追上来了,他一直拉着江舟远,想要把他手里的碎玻璃拿出来,却没想到江舟远死活不让他碰,他越靠近,江舟远的手就攥得越紧。
“江舟远……你还清醒吗?把玻璃放下来,撒手,把玻璃放下来!”
这里动静太大,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满手是血的江舟远,甚至酒吧的安保人员也开始向这里走过来。江舟远什么也看不清,一手撑在酒吧的玻璃门上,用力晃着头,艰难的说:“给我……开门!”
连岳环视了一下四周,也觉得现在还是出去的好,不然一会酒吧的管理人员干涉进来就更麻烦了。于是他慢慢走过去把玻璃门推开,尽量温和的说:“你把玻璃放下来吧。”
江舟远没搭理他,在感受到有冰冷的空气触碰到他的时候,一个踉跄扑了出去,很快摔倒在酒吧大门的台阶上,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连岳飞快的赶过去,一手握着江舟远的手,拼命要把那块玻璃抢下来。江舟远嘴里发出急
促短暂的呼吸声,尽全力挣扎不配合,但力气有限,到底还是被连岳掰开了手,把那块玻璃给掏了出来,自己的手指也被划的鲜血淋漓。
肉-体的疼痛仿佛和心脏相感应,连岳看着江舟远皮开肉绽的掌心,一股浓重的绝望感席卷了他,再次开口的时候连岳几乎带了哭腔:“江舟远……江舟远,我不动你,不动你,我给你去找解药!我错了,我错了……”
江舟远什么也没听见,他同样也陷入了一种绝望感,自己的身体不由自己支配,任谁都会绝望的。江舟远的五感已经模糊了,他不能理解连岳在说什么,他身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燥热渴望与理智之间打残酷的拉锯战,他仅有的理智控制这他仅剩的力气去抗拒一切靠近他的生物。
这迷幻剂含有催-情成分,使得没穿外套的江舟远在室外也浑身大汗。那种如同万蚁噬身的感觉让他从骨髓肌肉里酥麻上来,卸掉了他所有的力气,江舟远拼尽全力把自己蜷起来,紧紧地弓着身子,使自己不会当街打起滚来。
连岳是什么时候消失在自己身旁的,江舟远不知道。好像有那么一会儿自己身旁空荡荡的,但他已无力去多想。
连岳趴在地上,感觉肩上挨的这一脚把他半边身子都踹歪了。他喘息着,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刘涂,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刘涂恶狠狠的看着连岳,眼睛里全是鄙夷。他没有跟连岳浪费时间,而是飞快的冲到江舟远身边去。
江舟远意识混乱,紧绷着身体,牙根咬得下颌骨都麻木了。一感觉到有人靠近,江舟远就拼命的推拒起来,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刘涂慌忙抓住他的手,叫道:“你手怎么了?!”
江舟远抽不出手来,伏在地上喘气,不自觉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滚出来,不一会儿“呜呜”的哭了出来。刘涂连忙把他从地上抱起来,霓虹灯映着江舟远汗水与泪水混合的脸上,一片狼藉与无助。
刘涂鼻子一酸,狠狠咽了一口眼泪,哑声道:“我是刘涂,刘涂……你睁开眼看看,没事儿了!”
在刘涂的一再重复下,江舟远终于听懂了“睁眼”和“刘涂”两个词,迷迷糊糊睁开眼,刘涂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片模糊。
几乎是在看清了这是刘涂的一瞬间,江舟远紧绷的身体就放松了一些,他伸手抓住刘涂衣服前襟,颤抖的频率清晰可见。
刘涂马上脱掉外套把江舟远包了起来,裹着他抱了起来,嘴里安抚道:“没事儿了,我带你走,咱马上去医院!”
说着刘涂抱起江舟远大步跑走了,跑到路边去拦计程车,剩下连岳一个人坐在地上,表情木然。
商业街上人来人往,很多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穿着时尚的小帅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却没有人来发问。砖石的冰冷透过几层衣服渗透到连岳心里,把他的身体和思维全部冻僵。连岳感觉灯火通明的商业街和人流都变成了虚无,这里只是他一个人坐在茫然的黑暗里,被世界抛弃了。
其实是他自己抛弃了自己。
连岳此刻已无力去思考刘涂为什么会来,他的思维深陷在一个自我否定的泥潭里难以拔足,痛苦难当。
他都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此刻,所有人曾经对他的否定都如同涨潮一样漫上连岳心头,几乎将他溺毙。以前他总是不相信自己真的有这么差,他们只是不懂,他们还不了解我,而我,也没必要去得到他们的了解。
而这一刻,他真的相信了,他自己就是个废物,就是个傻-逼。
他们说的都没错。
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该怎么给自己做的事情下定义,又该怎么收拾自己弄出来的一堆烂摊子?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逃到国外去,一辈子再也不见江舟远?
然后在江舟远心里,永远是个下三滥?
“哈!”连岳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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