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水稻育秧用的还是自家留的种子,只在泡下去长芽前简单的用水浮法把虚的谷子去掉,在水里泡一个晚上,捞起来在阴凉的地方放着等它自行发芽。当大部分稻种都冒出乳白色的长芽时,就要把种子撒在秧田里。
张小柳虽然只见过一两次就能知道这些步骤,可是也不敢轻易尝试。这其中许多需要经验的事,比如观察长出芽的长度,太长了容易折断,太短了到田里不好成活。又比如撒种子的时候要均匀,否则撒得不好,有些地方成堆地长,有些地方却留了空。除此之外秧田也要特殊的照顾,一般人家都会在秧田边挖一个大坑,挑了早先沤好的肥料,与水田里的泥和在一起,泼在秧田里。凡此总总,若是其中哪步出了差错,这半年的秧苗都没着落了。
大顺么么自家有九亩多的水田,年年都是自己育秧的,很爽快就应承了下来。张小柳放了心,就只管埋头将田地料理好,挖了水到田里养着,等秧苗大了就能插秧。
其实用锄头锄地的速度是极慢的,张小柳当天下午便看到了张五叔家干活有多快。就拿种花生的地来说,用锄头先要把地锄翻,然后将大团的泥土敲碎,整理成四尺来宽的垄,最后要隔着一定的距离挖坑把花生种子放进去,撒上一层肥,才把坑填上将地理平。即使是有劳动力的人家,也要先花两三天理地,才开始正式挖坑种。
可是他看到张五叔家只需一个人赶着手中扶着犁,那犁走过的地方便被深翻了一遍,比他们用锄头翻的深多了。一人一牛在前面翻地,后面的人直接用锄头理平,然后挖坑种上。短短一个下午,他家七口人一头牛就种完了一亩地,那头牛几乎完成了一半的工作。
“哎,五叔家的牛真好用啊!”张小柳看得羡慕,几乎连眼睛都直了。
“那是阿强叔公以前放的牛了,可听话了。去年这头牛还生了小牛犊子,被五叔牵去卖了。”赵正则听得他问,也直起腰歇了歇,低声与他说。
“生了小牛犊子怎么还舍得卖?你看他们这么多人等着用牛,多一头不是更好吗?”阿强叔公身下也有好几个孩子,现在已经分了家。这头牛平日里五叔养着拉车,也是分家时折了银钱换来的。可是农忙时几家人还会合伙一起赶收种,牛便也几乎成了共用的。
“他们现在换换就能用了,小牛犊子可值钱呢,五叔就是用卖牛的钱把灵均送去私塾了。”赵正则颇为他的话吃惊,有一头牛就十分了不起了,哪家舍得养着两头牛?一头牛犊子的钱就够一般人家攒个十头八年,也够买两亩上好的水田了。
“灵均?村里还有私塾吗?”张小柳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私塾,在他看来这里交通闭塞,生产力低下,生活水平线以上也只有温饱,哪里还顾得上念书?
“你不知道吗?我们村里没有,都是送到盘石村陈先生那里。”只是这几年村里能出得起束潃又舍得送孩子过去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去年陈先生的学生里出了个秀才大人。
张小柳沉默了,他发现在这里越久,让他觉得无能为力的事就越多。他们的日子要改善,绝对不是单单侍弄好这点田地就够的。
菜地里的豆角渐渐少了,张小柳把晒好的各种菜干都仔细收了起来,待到明年三穷四月就能派上大用场。这些日子偶尔摘些茄子苦瓜,还有韭菜蒲瓜等换着吃,菜色也十分丰富了。当前后一个月的农忙时节终于过去,因为计划得当,日子好像也不那么难熬。
☆、第37章 大米
水稻的秧苗要小半个月才能长大,张家没有别的田地,这时候刚好得了个空档,家里的米也用完了,张小柳便打算把谷子收拾干净,看能不能脱了谷壳弄点米来做饭。
谷子虽说晒干了,却不是直接能放到碾车上去壳的。因为在泥地里晒过,多少也沾染上了沙土,加上收回来的谷子本身就掺着杂物,都要在脱壳前先滤去。这个过程对张小柳来说也十分艰难,他们只能每次倒大约两升谷子到簸箕里,通过手上用力把挥动簸箕把谷子甩起来,然后又因为惯性落回簸箕里。扬起的过程中有风,就会将轻的空粒飘出去,或者掉在上层,用手分出去就好。这事儿哪家都是老嬷嬷做的,张小柳掂了几次就手酸,一个下午才弄干净两斗谷子。一时兴致上来,干脆用麻布袋子装好,去了村头的公屋里辗米。
公屋便是下坝村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下来的一处大屋,足有几十平方,屋顶的青瓦每年都有村里的几个壮小伙子检查修缮,地下铺着大石板。平日里不锁大门不锁,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辗米的大磨,一个做豆腐时用来磨豆子的小石磨,远一点放着三尺来高的小风车,那是辗米之后专门用来扬米的,精细得很。
这些东西都是村里人共用的,什么时候要用,来了便可以用。只是如果碰上农闲时辗米的人多,排上一两天队也是可能的。
张小柳思量着如今正是人手紧凑时,该没有人选在这时候辗米。谁知还未走近,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推着石磨的吱呀声。
“好像有人在里面,要不我们等一会儿再去?”赵正则与张小柳并排走着,背上背着半袋谷子。这时听到里面有人,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问。
“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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