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一切正常,苏朝宇却更加心惊:他相信庄奕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而目力所及范围里,只要对方人数够多,那麽,这个外部环境就可以完全没有狙击死角。这样的场景只能愈发说明歹徒并不是简单的图财,而是一场精密布局周密部署的阴谋。前阵子的绑架和刑讯已经让苏朝宇吃足了轻敌的苦头,他叫刘嘉禾把车停在别墅门外五米左右,然後给江扬发了条保密信息:“已到达,情况不好,我会谨慎。”之後,他检查了配枪和装备,对著後视镜整理了一下头发和领结,拎著从元帅府厨房顺来的不知道两瓶什麽酒,嘱咐开车的亲卫副队长:“江扬会派防暴警察支援,如果有任何意外,就立刻联络周星少校。务必保持警惕,注意安全。”
刘嘉禾十分年轻,是周星第一年当士官的时候带起来的新兵,来自布津西北山区的农村,稳重朴实,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不太整齐的白牙。他使劲点头,苏朝宇相信元帅府亲卫队的水准,於是转身就径直走向了陆家别墅的大铁门。
按下门铃没两分锺,就有个穿制服的中年仆人打开了门,一看到他那头招牌一样的海蓝色头发,就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笑著说:“是苏先生吧?夫人在客厅等您,要不要我帮您把车子开进来?”
苏朝宇笑著摇摇手指,随意揉了两下那只不停摇尾巴的金毛猎犬,回答:“我的司机会自己找快乐,不用管他。”
正说著,住宅的木门徐徐打开,穿著一袭大摆撞色拼布长裙的庄奕出现在台阶上,上身素色的紧身亚麻吊带背心则衬托出她丰满的胸部和窈窕的腰肢。她没有化妆,站在廊下对他招手,晒得红红的脸颊一如当年,明豔不可方物。
苏朝宇愣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快步走过去和她拥抱,就像哥哥或者老朋友那样吻她的面颊──分手之後他们从没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几次见面,他们都是规规矩矩远远站著。但是现在,苏朝宇却非常主动,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背心上,察觉到她的心跳速度很快又杂乱无章,嘴唇在抖,虽然满脸笑意,可是苏朝宇已经确认她在害怕。
庄奕提裙走在前面,笑吟吟地说陆林和儿子都在楼上的阳光天台上等他喝咖啡,蛋糕还给他留著呢,又问暮宇怎麽没来。苏朝宇怀疑她身上已经被歹徒放了监听器,当下随口撒谎:“我陪著江扬参加首相的助选,就在政府大楼那边,溜过来当然快,暮宇却得从老城区那边来。哎,你才回来可能还不知道,这麽多年了,新旧城区交接的那条方城大道还是最爱堵车!”他说著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最多四十分锺,他准到。”
庄奕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下意识地一只手拍拍胸口,表情却假装很轻松,笑答:“我才出去不到七年,你少把我当侨民。我记得清楚著呢,以前咱们参加国庆活动去那边的时候,每次都要在那条左转左转又左转的路上花费半个多锺头。”
“没错,就那儿!”苏朝宇有一搭无一搭跟庄奕闲扯著,眼睛却一刻也没停止四下环视。陆家的别墅室内面积每层不过百米左右,南北通透,窗子是推拉的,外面有防盗的钢制百叶窗。木地板和乳白色的墙面暂时看不出玄机,他转而注意家里的仆人,来来往往有男有女,都低著头,戴著白手套,看走路的姿势大略都是练过的──是陆家投鼠忌器的保镖还是歹徒带人乔装改扮?苏朝宇心里一一记下,然後在高大的落地窗旁边停了一下,假意赞美那个水色碧蓝的游泳池,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外面的自己人──元帅府的车子仍在大门之外五米的地方停著,刘嘉禾大概是闷得无聊,蹲在路边一棵大树底下抽烟,注意力却集中得很,一直盯著这边呢。
迈上五楼最後一个台阶前,一直在他身後小步跟著的庄奕忽然伸手拽住了苏朝宇的衣袖,当时他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铜质的门把手上面,苏朝宇暂停拧门,关切地低声问:“怎麽啦,小奕?”
庄奕抬头,面庞如同一张惨白的纸,她勉强笑笑,用揶揄的口气说:“你和暮宇的名字真好,朝朝暮暮,如果你们将来有孩子,是不是就该叫晨昏定省?”
苏朝宇难以置信地望著她,这也是当年的一句玩笑──那时候他们刚刚结束高考,苏朝宇发疯一样在社区的孤儿院干了两个月义工,试图跟每一个被拐卖、被解救却还没有找到亲生父母的孩子交朋友。後来他终於从那样疯狂地自我救赎中恢复过来,利用暑假的最後一周带庄奕去海边玩儿。有一个很美好的夜晚,他们在椰子树下**,累了就并肩躺在细细的白沙摊上看月亮渐渐隐没,启明星出现在东方天际,庄奕枕著他胳膊,说,以後我们有了小孩,就叫他苏晨吧。
苏朝宇当时就笑了,说,好,这样等我找到苏暮宇,我就逼他给孩子起名苏昏,哼,朝朝暮暮,偏让他晨昏定省!
此刻庄奕那双水灵灵的美目中满含痛苦之色,却一眨不眨地回望苏朝宇。面对苏朝宇的征询,她确认般点了点头,又带了那麽一丝绝望的期待,苏朝宇的脑子里炸了一个晴天霹雳──那一瞬间让他想到了彭耀的爸爸,当时已经决定了饮鸩自尽的彭燕戎平静地用现在庄奕亲口确认的秘密向他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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