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对不起她,她并不指责,可是非常避免去谈,这疙瘩也永远存在我们之间。况且留下来做事,天天在家,到了一定年纪,她不问,别人也要向她打探我的婚事。
当时直到非说不可的地步,我才告诉母亲。
母亲倒是让我去,她向来不愿意让自己影响我的前途。头两年常常打电话,后来时间渐渐隔了很久,交通方面很便利了,回去也不远,时常这样想,反而懒散回去,又因为性向的缘故,面对她,总是非常难。以后就连到h市出差也没有回去。
深夜高速道路车不多,又开快车,差不多快两小时就到了。医院在市中心,方微舟将车子往路边一停,和我一块进去医院。我一面打电话找到李阿姨,其实与她很长时间不见了,通常电话联络,现在一眼看见,还是立刻认出来彼此。她也有一点年纪了。李阿姨见到方微舟,不过没问。也不是寒暄的时候,我更没有心思顾及方微舟,就着急地随着李阿姨上楼去加护中心。
在电梯里,李阿姨告诉我经过,母亲今天下午与她和几个当志工的朋友吃饭,脸色便不好,其实这几天她常常听见母亲咳嗽,有时要喘不过气的样子,她才劝过母亲到医院去看看,母亲总是搪塞。傍晚两人一齐回来,她和母亲道了再见,背过身去开门,却听见砰的一声,回头就看到母亲倒在地上。她吓死了,连忙大叫,好在她丈夫和孩子都在家,赶紧叫了教护车。她不放心,跟上车过来,想不到母亲状况急转直下,她才急忙通知我。
她停了一下,无奈似的道:“你妈啊,她就是爱逞强。”
我不说话。母亲从年轻开始做事,父亲过世后,天天从早忙到晚,不工作的时候也要忙于照顾我,到我真正出去做事,她才算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两年前她退休,钱也还清了,本来她能够清闲下来,然而不肯,总要找点事情做,学校志工才结束不久,又找了新的,甚至一天做两件事。
会客时间过去很久了,加护中心倒是很通融,不过只能够家属进去。我马上要进去,突然想起来,掉头看了一眼方微舟。他并不说话,只是点头,让我快点去看母亲。
护理师带我到母亲的床位,便去找医师。我站在母亲的床边,她躺在病床上,两眼紧闭,脸色发白。她身上插满管线,接着一台呼吸器。机器正在噗咻噗咻地运作,那打气的一下又一下,我感到心头一阵震动。
我去握了母亲的手,却有种茫然,这是母亲的手?这样粗糙,这样冷。
背后听见声音,医师过来了。他解释母亲病况不好,紧急插管,又做心电图,以及抽血检验,因母亲在这医院看过病,主要看心脏的毛病,他便往这部分去怀疑,刚刚数值出来,证实了母亲在心脏血管方面有病变的问题。
我听着愣住了,知道母亲到医院看病,可完全不知道她来看什么病。
医师说:“现在需要紧急做心导管检查。”
我根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点头:“好。”
护理师便取来检查同意书,我接过来,一面听她解释,一面读,可是那些字仿佛不能够认识,呼吸机打气的声响十分刺耳,非常干扰,脑中整片空白。我拿起笔就签名。签好以后,他们也不管我,马上准备起来。
整个过程非常匆忙,我也跟着一齐去,母亲连人带床被推到另外的楼层地方进行检查,几个医护人员都进去了检查室。那铁色的门一关,将我隔绝在外。
已经很晚了,根本也没有别的等候的家属。这边的走廊非常安静,我呆呆地站了一下子,身边响起李阿姨的声音,她说她必须回家一趟,那口气有点抱歉似的。我顿了顿,忙道:“谢谢阿姨,麻烦你一个晚上了,唔,那个办手续的钱我回头给你。”
李阿姨道:“这个晚点说不要紧,你先照顾好你妈。我明天再过来,啊。”
我点点头,她就走开了。
身边隐约再靠近过来一个人。我并不去看,可知道是方微舟。他开口:“这检查很快的。”
我低应了声。方微舟没有说话了,我却感觉手被握住了。我顿了一下,掉头去看他。他握着我的手一紧,说:“阿姨会没事的。”
我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激动,但是无关我们之间的。然而怎样也无法说出这种痛苦,全部化成酸涩的滋味。我低下眼,别开了脸,默默地点点头。我忍不住与他的手指交缠。他没有挣开。
他又对我说了一次:“阿姨会没事的。”
母亲的病床从检查室推出来时,又一阵忙。回到加护中心,护理师将我拦住,在外面等了一等才叫进去。母亲脸色还是差,不过仔细看又仿佛好点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事实上母亲一样昏迷,身上接满管路,整个人看上去更瘦小,可怖的姿态。我感到心里十分难受。
医师不久来解释,已经确定病因,母亲左边心室中隔有破洞,倒不算太大的破洞,所以以前不曾发病过,可长期操劳,加上年纪大了,血液长年经由这破洞分流到右边,右心负荷太大,并发了肺动脉高压症。
因为母亲以往没有这方面的症状,怎样会想到是心脏的毛病,最初听她说疲倦不舒服,劝她去看病,也没有立即上医院,当作普通感冒到诊所拿药吃。知道她固执的毛病,我也没有坚持劝说。后来她到医院了,然而看的科别不对,辗转才看了专治肺病的医师。当时那医师让她拍肺部的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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