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布,模糊而遥远。
叫的菜倒是很快来了。方微舟递给我筷子,我接过,与他无声地吃起饭来。吃了两口,突然听见他说:“不要光吃饭。”
一面说,他已经挟菜过来,在这样多人的面前,虽然那些人全部与我们不相干,也不一定注意过来,然而两个大男人一块吃饭,哪里需要这样照顾,他却不避嫌了?我顿了顿,朝他看去。他仿佛不觉得不妥,自吃着他的。我也就默默地吃了,可是有种点滴在心头。
吃完坐车回去。进门后,我一路打开灯,一面脱大衣。经过母亲房间,门没有关,走廊的光线依稀照进去,我望见放在床头柜一迭相簿,旁边又散着几张照片。是昨晚睡前我拿出来看的,散下来的好几张本来只是夹着,打开相簿就散出来。白天赶着出门也没有收拾,就全部随便地堆着。我走过去,开了房间的灯。
拿起来看好像放不下,心头马上涌起一股酸,我在床沿坐下。大概一直没有出去,方微舟过来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我抬头就看见他。我对他笑了一下。
“昨晚找出来看的。”
方微舟在我旁边坐下,并不说话。我便把手上拿着的几张照片朝他递过去,他拿着看着。
我给他指照片上笑意昂然的男人:“这是我爸。”
方微舟看来一眼,又重新看起照片。他道:“你和阿姨像。”
我牵起嘴角:“大家都这么说。”顿了顿,道:“可是以前也听见说儿子长大后会比较像父亲一点,不过我现在照镜子,每次也觉得我还是像我妈。”
方微舟没有开口,不过微笑起来。
我也对他一笑。停了停,我说:“我爸走得很突然。”就看着他:“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方微舟摇头。
我道:“这张照片是他过世前一天我们出去玩拍的,完全没有预兆,隔天……他倒下去就没有起来。”突然一只手被握住了,我并不去看方微舟,径说下去:“我很怕我妈她——”后面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说出来,万一成真怎么办?可是这个恐怖耿耿于怀,简直痛苦。
方微舟松开我的手,却过来揽住我的肩膀。他低声:“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我忍着一股酸涩。不能再掉泪了,一个大男人总是哭,像什么样子?又对着他。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依靠着他,心头悬着的紧张就松了,克制不住要把害怕说出口。我道:“她醒不过来怎么办?她会不会就这样……和我爸一样?”
“她一直也好好的,突然就——不是!是因为我不关心她,她身体不舒服,光叫她去看病,什么也没做。我真的对我妈很不好——她没有怪我——我有时候还要嫌弃她。她就这样走了,怎么办?……”
断断续续的,整个却好像语无伦次,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方微舟一直没有放开我,他告诉我:“不会的。”说了好几遍。
不知道多久,突然我感到非常疲惫,说的声量渐渐小了。听见方微舟道:“先不说了好不好?你必须休息一下。去洗个澡,嗯?这样睡会舒服一点。”
我并不肯,也不愿意他走开,对他泄漏出总是压抑的依赖。其实他今天这样又来一趟,心情怎样不震动,我在难过之中越加感到对他的那份愧疚。我竟这样对不起他,一直也知道,在这样的时刻又一次深刻地体认。
方微舟没有走。他带着我躺下来,又把我搂住。他的安慰没有停过。我两手紧紧抱在他的背后。
就这样睡着了。
可是睡不好,隔天我醒来,感到全身僵得痛,头也痛。我对着房间看半天,慢慢地才感到清醒起来。昨晚的一切不会是梦,可是床的另一侧有睡过的痕迹,不过没有人影。我坐起来,推开被子,回头看见床头柜上的相簿迭放得整整齐齐。旁边立放的一张照片倒是歪了,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我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去。
我穿鞋出去,不知道几点了,屋里光线明朗,却不是因为开灯的缘故。天非常亮了。方微舟正从厨房那边出来,他一身清爽似的,那神气淡淡的,可丝毫不冰冷。
昨晚在他面前可以说十分失态了,然而我现在看见他,完全不觉得窘。
他也看见我,口吻自然:“去洗个澡,洗把脸吧,等一下就能吃饭,吃完以后,我和你一块去医院。”
我点点头,照着去做。
今天年初四,无论哪家哪户都会准备祭拜迎神,从白天开始一路热闹到下午,人潮和车潮也比前两天更多。医院也是,不仅探病的人多起来,看病更多,今天门诊开始了,大厅那里又是闹哄哄的景象。
早上去看母亲,护理师告诉我,母亲新出来的抽血数值很好,稍早前做的测试很有反应。我马上去握住她的手,便感到她似乎握住了我的,简直激动,不禁喊她。仿佛能够听见似的,从她紧闭的眼皮上,可以看见那眼珠子转动。
医师过来看,觉得情形非常乐观。
到了晚上,母亲睁开了眼睛,醒了。
第16章
公司的假期只到初四,初五就上班了,今年照例在李总带领下进行团拜放鞭炮,就算接过财神,正式开工。这景况在明年以后就是别样,当天谁不出现也不要紧,方微舟无论怎样都要在场,可初四晚上他一样陪着我在医院,延挨到隔天天亮才开车回去s市。
我没有回去,后面几天也没有,请假好几天。
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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