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好受许多,先前喝下的热粥暖了胃,手也不再冰凉。他不知说什么,只好装作打量街景。他们经过好几条小巷,踩过许多石砖中疯长的小草,还看到几家平房住户门前堪比人高的金色向日葵。吴晨渐渐看得入神,只觉得这样的秋城是他从不曾注意到的。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去注意过别的什么东西。
爬上江堤边的斜坡,一片深蓝开阔的天空陡然呈现在眼前。天幕上散落的几颗星发出微弱的光,和着江风,让人心情平静。吴晨走得有些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偶尔喘上几声。周竟看他一眼,停住脚步,站在了石头围栏边。
往下看,一片桂树从掩映成一道狭长的小道。小道尽头有家鱼味馆,里头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却极遥远。吴晨小时候也常会偷跑到江边,只是他家住得偏僻,所处的那段是片荒芜废弃的码头,连垂钓者都很少光临。哪里像这里这样热闹这样美。有时候被欺负得惨了,又怕被妈妈看到自己哭会更难受,他就会坐到沙滩边放肆地哭。他想自己爱哭就是这样被惯出来的,若是常有人在,他或许连眼泪都不敢流。
躲在被子里当然可以,可枕头会脏。
“在想什么?”
一直沉默的周竟突然问。
吴晨扶助石栏,伸头看了看下方茂盛的狗尾巴草:“就是想到,念初中的时候,傍晚,后面坡下头的草地上会有很多学生踢球。我不会,就坐在草坡上看。”
“我中学在外地读的,住校。”周竟说了个地名,那是省内教育质量最好的城市,以严苛而闻名。
“噢。”
“吴晨。”
“怎么了?”
“下次见你的时候,如果还这么狼狈,我就会问了。”
“嗯……”愣了一会儿,吴晨忽而昂头,看着周竟的侧脸,说,“师兄,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说。”
周竟在夜幕下低头,同他对视;眼里没有星光,暗淡却美好。吴晨没有挪开眼,鼓足了所有勇气:
“上次你说错了……聂哥讨厌我,是有原因的。我就是,他想象中那个样子。
“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说话了,也不要来见我。”
因为,我不配和你做朋友。
第09章
他本身嗓音清脆,两个“能不能”带着乞求的讨好,让人心软极了。
“在撒娇吗?”
周竟凑近一些,凝视着吴晨。瞳孔猛地一缩,吴晨臊得连脖子都红了:“没……没啊……”
原本忐忑的情绪突然变作羞窘,还隐隐有些恼。他不敢表现出来,转头看向江面,背脊却因为紧张而瑟缩。
周竟却不放过他:“如果我答应了,你会怎么样?回家之后躲着哭,还是会很高兴?”
吴晨哑然。
“哪个都不行,我不同意。”说着他笑了起来:“……你是真的有点傻。”
抱紧胳膊,吴晨继续沉默。方才几句话能说出来已是他的极限,而在周竟这里,竟像是自己在开玩笑。
“我哥那个人,看谁都烦。前几天他还带一帮狐朋狗友砸了一家店,用自喷漆在人家墙上喷了好多骂娘的话。”周竟说得漫不经心,“所以,你认为很严重的那些事,在他眼里还是不值一提。”
是该庆幸纹身店没有被砸,还好好开着吗?吴晨偷偷看他一眼。
“等会儿想去哪儿?我也好久没在秋城逛过了。”
吴晨的话在周竟这儿似乎没有泛起一丝涟漪。不想去街上,吴晨便带着周竟下到沙滩上。今年水势不大,沙上裸露着的一片片岩石,这里隔绝了人声车声,仿佛另一个世界。两人坐下,吴晨抓着沙子,用手指在上头随意地写字;周竟则抽着烟,偶尔看看手机,不发一语。这次的沉默少了尴尬,多了安宁,等吴晨注意到时间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走吧。”
风渐渐大了,周竟站起身,衣角扫过吴晨的侧脸。吴晨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因为下来时步行过一阵,离石梯已有一段距离,两人便直接顺着石坡向上走。吴晨穿的薄底球鞋,爬了没几秒脚下便开始打滑。他吓了一跳,赶紧俯身撑住石头。周竟听到动静,一转头便看见他趴在坡上的可怜模样。吴晨瞥见他眼里的笑意,莫名不想被看轻,强忍着恐惧想要直起身,手却像粘在石头上,怎么也拿不起来。“你先走啊,别等我。”吴晨有些置气,对自己;小孩子十多秒便能攀上的斜坡在他这里恍若高山峻岭,那么难。周竟并未嘲笑他,只往下走了几步,停在他身后:“起来,没关系的。”
细胳膊细腿一齐抖着,好久吴晨才又站直。“只看脚下,一步一步踩踏实。”周竟的声音并不算温柔,却好似不容质疑,“你数一数,数到三十,就走到顶了。”
“你怎么知道是三十步?”不知哪来的勇气,吴晨回头问。周竟气定神闲:“我说是就是,你数数就知道了。”
于是吴晨真的开始数。脚下还是打滑,可身后有周竟,他便不再那么害怕。数到三十时,离坡顶还有小半米,一簇星星般的小白花在眼前摇晃,看起来可爱极了。他心中有些得意,再次回头,面上挂着清浅的笑:“师兄,你说错了。”
周竟大跨几步走上平地,一只手绕到吴晨身后揽住他,将他提到了自己身边:“就是三十步,没错。”
说完,他便放开手:“好了,回去吧。”
周竟要连夜赶回省城,他送吴晨去到小区才离开,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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