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方向靠拢的,恨不得他整天穿燕尾服。可傅之云跟那些喜欢标新立异的臭屁小男生不同,他从小活泼好动,喜欢运动装束,有时候去马场一趟就整天穿骑马装。
一开始大家都认为二少爷是最像他父亲的人,尤其是运动天赋,直到他后来离开家族。
阳光被厚厚的墙壁挡在外面,特殊的吸声材料让夏蝉的聒噪都无法入侵,这里阴冷而严肃,仿佛可以轻而易举地听到心脏瓣膜与冰冷刀尖相触的勃动声。
小傅之云初生牛犊,哆嗦了两下却不觉得害怕,仰着脸问:“爷爷,这里是哪里呀?”
梅老爷子亲切地捏了捏他还有些肉乎乎的腮帮子:“是暴力。”
他的眼眸掩藏在黑暗中,傅之云看不真切。
“暴力是什么?”
梅老爷子没有回答,拉着傅之云走到枪架旁,让他选喜欢的型号。
远处早就有属下撤开了一切杂物,训练场的尽头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靶子,足以刺瞎直射者的聚光灯打在靶心。血红的靶心和冰冷坚硬的武器勾起了小男孩心中最原始的征服欲。
“爷爷,这个玩具怎么玩?”
“这不是玩具。”傅之云看着梅老爷子接过枪,略微起皱却仍然修长有力的手指快速活动了两下,干脆利落地上膛。
傅之云扳过黑漆漆的枪管,两只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往里看——他不知道枪口抵在眉心是多么的危险,直到梅老爷子手腕突然用力,枪往上挪了几厘米,擦着傅之云的软而卷的黑发发出“砰”的一声。
一股强烈的电流从发梢直通到脚底,他下意识地转身,只见到猩红的靶心上已经有个小洞——肉眼能看见的、被强力撕裂的口子,他知道他应该是害怕的,可他手指的颤抖并不只是意味着害怕,他看到空荡荡的训练场里堆满了累累白骨,被冷风刺痛的骨缝里开出红艳的徘徊花。
傅之云在其他人眼里是个很奇怪的人。皮小子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在沙盘模型上不停地摆放小兵人;青少年们看些一言难尽的片子的时候,他抱着克劳塞维茨、孙子、马汉、杜黑一遍又一遍地看;别人按照正常程序上大学和找工作的时候,他毅然从家族离开,顶着争议,孑然一身。
傅之云五岁的时候,已经穿着笔挺的制服和行动组一起训练,当然,只是一些基础动作,因为他是少爷,不是杀人机器。
5月9号那天,训练场里空无一人,他走啊走,走到亚力克森庄园最后面的林子里,他好像听到了哭声,又好像不是哭声,只是风吹着喉咙蠕动。
那一幕是促使他这辈子在血与火中前行的动力——所有行动组的成员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对着排列整齐的白色墓碑,低下他们平时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头颅。墓碑上是空白的,没有生卒年,没有名字,没有照片,有的是穿透时空的孤寂,有的是死不瞑目的痛苦,有的是生者觐见撒旦的通行证。
唯有老梅斯菲尔德男爵站着,如竹以直显节,稳如泰山。
十年后,威尔赫尔生生地把权杖上的宝石在桌子上磕碎了,他头发上指、睚眦尽裂:“你再说一遍?”
梅斯菲尔德夫人拉住丈夫,水盈盈的眸子看着傅之云,担忧而慈悲:“阿云……”
年轻的傅之云看了父母最后一眼,转身闯进雨幕中,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带走。
“孽子!有本事你再也不要回来!”
他浑身湿透,脚步却没有哪怕瞬间的停顿。
——人类最早遗骸的胸腔中,就有矛头。
二十年后,某临时指挥部。
肩上顶着两片枝叶和两颗大金星的男人抬手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门口训练有素的警卫员都有点心虚:“你们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进的还是五零二胶水!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啊?上头的总任务不过是调查那个案子,你们慢慢地逐个击破,待在一块儿行动有那么难吗?好好,我承认这样干效率是很高,但万一出现伤亡了呢。虽然我也知道你们技术好……但是伤亡率只要不是零我就不准你们这样干!赶快把那不要命的给我叫回来,他要是受一丁点损伤你们全都收拾收拾东西回家生孩子去吧。”
一个士兵嘟囔道:“将军,我们生不出孩子。”
“你还敢跟我顶嘴!”
比较沉稳的老刘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们几个拦不住老大,您要是行你就亲自说去。”
发火的男人被噎了一下,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陈抬高了头,不无骄傲地说:“我们老大要是那么容易出事,还是我们老大吗?”
男人搔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说:“得,他也归不到我管,让我咋说……”别的先不提,国籍差异就放在那儿呢,涉及敏感问题他真的不好过问,“不过你们一定要给我看紧点,一有问题马上机动处理,那人伤了一根头发丝我估计都要乱成一团糟。”他竖起两根手指,饶有深意地往上方指了指。
众人连忙点头。
沙漠的残酷在于明明望不到边际,炎热干燥到仿佛全身的皮肤下一秒就会炸裂,又对生物有致命的吸引力,可以大刀阔斧,可以静默潜伏,夜晚降临之后,这片土地就变得坟场般孤寂、战场般热闹。
祁宿抽着烟抖着腿晃晃悠悠从车子上下来,走了两步就开始抹汗,拿掉烟吸口气,沙漠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
“哟,小工头,给哥几个分一下呗。”一大早就上岗的远渡重洋的农民工一见祁宿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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