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了,只留下讲桌上歪七扭八叠摞着的期末试卷。
他弯腰拾起飘落在地上的几张试卷,小心仔细地摆正在一起,又掏出一根磨花了表壳的红色圆珠笔,坐下来批改试卷。
笔头出渗出红色的笔油,脏兮兮地挂在笔尖,他抬手下意识捻去,却又收回动作,表情又些失神。他必须习惯这些令他介怀的点滴,就像适应没有陆垣棠的生活。
那人曾是他的心头刺,像荆棘一般折磨着他,然而等他终于下决心拔除荆棘时,却发现心脏早已千疮百孔,失去了刺针的支撑和堵塞,那颗心只是加速地衰颓萎缩,犹如破损的沙漏,日复一日地归于死寂。
门外有老师喊他去吃午饭,秦夏引摇摇头,埋头阅卷。今天中午这顿饭吃完就算放假了,支教的老师也都即将返程与家人团聚。秦夏引没打算回去,女儿的圣诞节假期早已结束,父亲秦放也对他恨铁不成钢,姐姐和姐夫度假享受二人世界,至于蒋易铭这个师兄也不是可以打扰的对象。
他分明坐拥着数套豪宅,到头来却没有一个可以过年的家。没人守着家为他道一句新年好,他亦没有可以等候的人。所幸这里山高水远,窗外更是风雪交加,掩住了行路,也掩住了他心底的微弱的挣扎。
陆垣棠一行在上午赶到了素潭寨,陆垣棠虽然接拍过不少动作片,毕竟比不上真正练家子的军人,导致上山时不慎崴了脚,痛得呲牙咧嘴才爬到了山上。
按照之前的计划,陆垣棠去和秦夏引谈话,其余四人分两组埋伏在教职工宿舍和教室门外,以备不时之需。
陆垣棠最终在一排平房的尽头找到了秦夏引,那人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伏在桌上似乎是睡熟了,连陆垣棠推门的声音都没能把他吵醒。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陆垣棠踮着脚尖走了进去,还顺道夹带了几片雪花。教室并不比外面暖和,隐约还从窗口和墙缝露着冷风,陆垣棠走到讲座前,慢慢摘掉手套,双手反撑着身后的课桌,轻轻坐了上去,静静观察着眼前的男人。
失去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秦夏引也不复往昔风采,他理了个极短的平头,那驴啃一样的发叉显示着理发师拙劣的技艺,若不是本人皮相底子好,恐怕早于一般的土鳖无异。原本饱满的天庭也随着脸颊一起消瘦,甚至在眉骨和鼻梁间隐约有了弧度。陆垣棠记得老人们总说这个弧度是受苦的象征,如今再配上那淡色的薄唇,竟真有些凉薄寡淡的意味。那人即便是梦中似乎也不曾展颜欢笑,依旧有些苦大仇深的模样,下巴附近还蹭上了一些铅笔印子,说不出是滑稽还是心酸。
陆垣棠触碰到秦夏引的一瞬间,那人醒了,迷蒙中带着淡笑,清醒的一刻却立刻绷紧了神经一般如临大敌,他下意识看向教室的唯一出口,毫不掩饰自己夺门而出的意图。
陆垣棠双腿交叠,身子略微后仰,审视着面色阴沉的秦夏引,一字一句道:“戏演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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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夏引喉头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垂眼在错误百出的考卷上批改写划,而是自动忽略了眼前的人,权当陆垣棠是摆设,甚至是空气。
陆垣棠“嘶”了一声,懒洋洋地把受伤的左腿抬到秦夏引腿边,绷着脚背去蹭秦夏引的小腿,委屈道:“都是为了找你,我的脚都扭了。”说着又去揉自己的肩膀,“上次你下手也太重了。”
秦夏引的笔尖只是停顿了片刻又流畅起来,小腿也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陆垣棠的撩拨,他盯着卷面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从容道:“我的确伤害过你,不过我已经补偿了。”他搁下笔,直视陆垣棠,平稳地补充道:“我尽力了。”
面前的男人已经懒得再演戏,疲于掩饰自己的谎言和善意,而那眼神中除了漠然再无其他,这令陆垣棠难以接受,他突然觉得压抑,几近窒息,于是他抽掉围巾摔在一旁,竭力压抑着体内的愤怒和委屈,颤抖着说道:“如果你的补偿不够呢?”
秦夏引突然低笑一声,右手在杂乱的讲桌上随意地翻动着文具,苦笑着反问:“不够?呵。”
陆垣棠一拳敲在桌面上,扬起些许粉尘,眼圈也红了,带着狠绝和执着道:“你为什么就不敢承认爱我,总要打着交易的幌子来骗人?我告诉你,你的补偿不够,我也不稀罕,我要的是你!”
秦夏引起身,退到黑板前,低头对上陆垣棠的双眼,艰难地开口道:“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是,我爱你,八年前就爱上你,所以一错再错,无可挽回。甚至你为了别人朝我开枪,我都没能狠下心报复。”他自嘲地笑了笑,缓缓抬手,指间露出一把脏兮兮的美工刀,不偏不倚抵在颈间。前一刻还残存的温柔迅速被阴鸷所取代,若去深究,还能看到眼底的绝望。
“我把爱情给了你,求你把尊严还给我,让我体面平静地活完这一生。”这话算得上请求,甚至是卑微的行乞,让陆垣棠无言以对。他不敢靠近讲台,手无足措地呆立在原地,语无伦次地许诺会退出影坛,一心一意和秦夏引相守相依,再不会让彼此有隔阂产生。
可是秦夏引没给陆垣棠再多的机会,他冷笑道:“你在向谁承诺?向这张脸,向你心心念念的小叶子,是不是。我不需要你息影,也不需要你回来,因为我不相信你。就是因为爱上你,才会给你伤害我的机会。”他快步走到陆垣棠面前,将陆垣棠压制在旧书桌上,那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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