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窜至另一舱中吹牛聊天的郑东捧着茶杯进来,大喝一声:
“别听他胡说八道,我郑东乃亢直愚拙之人,人们赞美大智者若愚,
我却是大愚者若智呀!书生气十足的人往往如此。”说完长叹一声,颓然落座,在笔记本中写写划划,时而两眼望着船顶发呆愣神,
其实他是在构思他的《游长江赋》。
此时,京城小处长向大家做了一个鬼脸说:“郑东者才土也,可惜才之流淌于‘扫黄’之官道,而未能尽情流淌于文学之江河,否则将会有警世大作传世。多少才士为官身所碍,使才情不得尽情发挥呀!”说完,手指郑东,作禁声状,意思是不要影响郑东构思大作。
游览了一回长江后,郑东为长江的壮阔、曲折、源远流长而倾倒。在小船斗舱内,眼望滔滔逝水,目极宇宙八荒,触景生情也写得了一篇锦绣文章《游长江赋》。
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圆明园路的小洋楼内看望了深居简出、德高望重、他素来尊重的老厅长高洪同志。明日探望前辈,实为献上自己的新作大赋《游长江赋》来炫耀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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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东骑着自行车穿过那条林荫夹道的圆明园路。绿树婆娑形成婷婷的伞盖,把个炎热世界阻断在林荫之外,圆明园路显得幽静而安谧,林荫之中不时传来一阵一阵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蝉鸣。
郑东推开虚掩的大灰门,直奔那幢有点灰暗的小黄楼,他大大咧咧地登楼入室。映入他眼帘的是满壁图书,一张老式书桌,一位鹤发童颜的学者正在伏案写作。书桌上堆放着一摞一摞稿纸。老者头埋得很低很低,戴着老花镜,正在专心致志地做学问呢。书房的两侧悬挂着老者自己书写的条幅,字迹清秀、飘逸。
郑东进门,他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构思之中,这回他要尝试着写一部反映新四军一师战地服务团那段军旅文化战士生活的长篇小说。那些战斗的岁月,战友们熟悉的面容,尤其是那些一同从上海到达苏北根据地,但在后来的反托派运动、反右派斗争中被冤杀、错判的战友,一个一个鲜活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们的悲剧性命运,促使他沉思……郑东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构思。
郑东大喊大叫着:“高老总,我给你送新茶来了。”
高洪同志扬起疏朗清癯的面容,脸色带点病愈后的苍白,他刚刚动了膀胱癌的手术,在住院期间构思了这部长篇小说。
“我现在是方外之人,已没有多少人光顾这儿了,什么风把你阁下吹来了,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坐坐?”高洪笑着说。
“越是退休的老厅长,我是越要来看的,那些在台上的厅长,去看他们的人多,他们自我感觉正好,也就免了。至于谭冠这种贪官即便是同住一楼,我也是不屑一顾的,他人虽退休,门庭也并不冷落呢。”郑东说话之间仍不忘攻击谭冠。
“你怎么这样评价谭冠同志,他最近不是刚刚获得了厉害利斯大编辑奖嘛,前几天把我们几个老厅长请到他家里去吃了一顿饺子宴呢。他的二公子,对,就是那个长得挺英俊的谭仲平,还代表他爸爸来看望过我。”高洪略有点不快地说。
高洪老厅长又说:“前几天,谭二公子,破天荒地说是受爸爸委托来看我,并送来泽湖大匣蟹一篓,说是爸爸转交的。看这小子魂不守舍地和我应答着,眼睛却滴溜溜地到处乱转,打量着我这房间,又叫我陪着他看了楼上楼下的几个房间,连厕所、厨房都钻进去瞅了瞅,说是要装潢住房呢。我说我这房子什么也没动,也从未装潢过。他说,老**保持**传统,艰苦朴素,值得我们后生小子好好学习。随后想看看院子,我也就让他一个人转去了。他在院子中转了一圈又上楼来,和我聊起了买房子的事。说是高伯伯怎么不把这幢楼房买下来呢?我说这种带花园的洋房政府不卖,
听说这楼是敌产呢,是原古都警备司令的官邸,一个国民党中将的房子,他有后人和亲属在台湾和大陆呢,我已准备在机关宿舍楼买一套住房,对了,就在你爸爸一个楼啊。在郑东家的楼上。这谭二公子乱转了一气,最后竟笑眯眯地走了,我搞不清楚他是来看我还是来看房子的。”
“我说高老前辈,这你就不懂了,你这幢楼房的房主,原来就是谭冠厅长的老太爷谭儒文的。最近这谭老太爷病死台北,又把房契带回了大陆。谭二公子住着谭冠的房子,使谭冠的房子大大超标,自己就得多掏钱。他一面找仲月清大发牢骚,一面正变着法子,把那‘公子楼’的房子变成儿子的名下,而儿子不是我单位的,
这才是变相的国有资产流失呢。一套住房好几十万呢,这谭大公子住了一套140多平方米的房子,是扬子社当年邬历奖励他的,说是承包发行《中外历史演义》有功呢。这谭二就感觉吃了亏,于是悄悄地拿到了老太爷从台湾捎回来的房契,准备来接收这幢楼了。
他哪里能看望您,他是来看他爷爷的中将官邸的。你还蒙在鼓里呢。”郑东不无挑拨地讲了最近机关里和谭冠家中发生的事。
高洪这才恍然大悟:“我是孤陋寡闻,这无所谓的,人家的房子,该退给人家就退给人家,无产者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党分配给我那大套房子,我很满意了。至于别人的问题我是管不了,也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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