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就这样种在这池里,也不怕被人摘了?”
青檀巴巴地看那莲花,眼里的渴望全然没有掩饰,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的轻巧,这千丈迷雾哪是那样容易解开的,你看那花就在眼前,可要触到手,却是万分艰难的。”
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却又听见青檀喃喃道:“不过,若是有人极喜欢它,只怕怎样的险阻也难不到的……就算历尽千难万险……”青檀突然住了口,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哟,我说笑的。”
杜衡想着那时的场景,慢慢蹙起了眉头:一样的……
他抿着嘴费力的回想,觉得胸口益发闷堵得发疼,可他不想停下来,只是努力地在那茫然朦胧的思绪里捕捉蛛丝马迹。
他想,怎能忘了呢,一定要想起来的……
那人世间的一切,那年冬日里的过往,像天地间纷扬的雪那般,落下来,在他的记忆深处冻结封存。
他一时想不起,想不起那时自己踌躇是否要告诉那只嘴硬的狐狸,说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怕一开口,狐狸便要走,可他又怕自己不说,耽误了狐狸的事。
他想不起那一日雪飒飒地落在山里,自己急匆匆地笼着饭点回来,半山里却见到了久违的师父,师父说,璧还山上的狐狸作乱,他要领着一些天兵来镇压,希望他也能来助阵。
师命难违,何况,那是狐狸的璧还山。
他又开始矛盾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狐狸,但最后还是想,待回来时再告诉他吧,先替狐狸保下一个干净的璧还山,没准还能把狐珠取来作礼物呢……
——只是不知,狐狸知道以后,会不会嫌自己多管闲事。
杜衡有点儿踉跄地迈进仙府的朱门,在洒扫的小仙童见了,慌忙过来搀他,急急地唤:“仙君,仙君……”
他听不分明,脑子里也有点儿混沌,只觉得心里那一块寒冰,像是被暖阳和风融了一般,慢慢淌出清澈的泉,化了一点儿,就润润地晕进了心里。
那一日打得还是很惨烈的,小喽啰们都与天兵缠斗在一起,而师父独独领了自己去寻山里的狐大王。
杜衡瞧着那人与狐狸生得七成相像,好容易才硬下了心肠。
他本来不想取那人的性命的,毕竟顾着他是狐狸的亲弟弟,可杜衡却也低估了那人的本事,九琰虽然还不曾把狐狸的狐丹全化为自身之物,但法力也是挺高强的,再加上生了张柔弱的脸,且心思又比狐狸阴毒的多,杜衡在降妖时也是不惜耍诈使计的,可惜到底斗不过他,最后拼着近身重伤了他,还没等松一口气,就觉得心口陡然一凉。
杜衡那时也没有急着去看,甚至什么也不顾得想,只是捕着九琰气若游丝的神色,借机狠心往他胸口一拍,逼他把狐狸的狐珠吐了出来。
九琰阴惨惨地笑了一阵,慢慢幻出原身来,竟然是死去了。
他又觉得那股凉意漫了上来。
他先是想,这下惨了,也不知狐狸到时会多么恨我呢……然后低头就看见胸前透出的利爪,雪白的皮毛上覆着殷红的血。
他沉沉地喘息了两声,咬了咬牙把身子抽了出来,北风携着极度的寒意袭了过来,倒把这胸口的伤冻的麻木,一时也觉察不到疼,半晌痛觉才像蛛网一般一点一点攀缠上全身的脉络,而那血汩汩地涌出来,暖得烫手,仿佛那夜醉人的香雾里,狐狸眼角坠下的泪。
在那一刻,许多事都像画片一样,在眼前脑中一一闪现而过,他居然微微笑了出来,晃了晃身子,坐倒在地上:呵,这招数,狐狸也会呢。
那一夜天色沉的很,雪就想落不尽一般,一刻也不停地洒下来。
那时,师父就袖了手在一旁看,好久使了道仙术,带他离开了这地方,另在一处平坦的地上停了下来,却也不曾来为他疗伤,
他晕晕迷迷,只忽而很难过地想,师父为什么不救我呢?可是因为我喜欢了一只狐妖,叫师父嫌恶了呢?
他苦笑了一下,转而又想,可,可就算这样,又能如何呢,若光阴倒回到初见那日,且明知往后要照料狐狸、生狐狸的气,可他依旧愿意,重复这样的决定。
他跌坐在地上,面色青白,一手捂着伤处,血汩汩淌出来,黏腻,漫着甜腥,他一时眼前发黑,手上就是一软,晶亮的狐珠啪嗒掉到地上,响动很小,听在耳中却仿佛放大了无数倍,叫他一下猝然清醒了,沉沉地吸了口气,也不顾伤处疼痛钻心,俯身把那珠子拾了起,殷红的血啪嗒落了上去,他微微一惊,慌忙揪了衣角去擦,动作大了些,又差点儿一头栽倒。
狐狸,狐狸,我还能不能回的去呢……
他忽然觉得心底迸发了一阵比伤痛还要急遽的疼痛来,把他冲击不小,口中呕出一口鲜红,血色晕在狐珠上,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师父的声音隐隐传来“小仙失礼,奈何……望……谅……”
他知道漏过了许多词,可反正脑子也僵了,便也不再开口问,只是想到只怕从此再见不得狐狸的面,不禁心凉,把狐珠紧紧攥在手里,一面努力用衣襟上揩尽狐珠上的血,一面开口就唤了声:“师父……”
他想求师父出手救一救自己,便是实在治不好也无妨,只要能让自己撑着一口气,再看狐狸一眼,于是他艰难地开了口道:“师父……徒儿,徒儿有个……不情之请……”
他不曾料到,师父竟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请仙君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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