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又去阳台上往下看。路鹤宁不多会儿从楼道里走出来,背着那个经常放在次卧的黑色小背包,低着头往小区门口走,似乎有保安远远和他打招呼,徐稷看到他抬手冲人挥了挥,不知道笑了没有,但是脚步似乎倏然轻快了一些。
他心绪有些复杂,一时想自己好歹才是给钱的那个,这人竟然都没回头看一眼,也没露个笑脸挥个胳膊,一会儿又想,这样看似纯真的人自己见过多少个了,有误入狼窝被人逼迫的,有为亲人筹医药费不得不做的,各种感天动地的故事不一而足,只是最后真能清清白白做事的没有几个。
路鹤宁对于退租一事有些过意不去,游辰一直和房东不和,之前有多次机会搬走都没搬,不过是为了帮路鹤宁分摊一下房租。路鹤宁这次找工作找的匆忙,退租一事也没能提前做好准备,跟游辰说的时候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游辰却不太在意,笑着安慰他说:“小一万给我买了套公寓,现在快要装修好了,我正好等月底也把这边退了搬过去。”
路鹤宁有些惊讶,问道:“你最近一直是和小一万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了,”游辰笑笑,口风一转又道:“话说我怎么也没你会去服装厂,那边工资又不高。”
“还好,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我算了下,管吃管住的话房租和饭钱就得省两千多,他们还有全勤奖,算下来一个月三千多工资是净剩的。我又在那附近找了两家家教,一个初中一个高二,一个月家教费也得两千来块,这样前后一差,相当于在市里找个月薪七千多的。”
路鹤宁算这些的时候连在市中心上下班的公交车钱,同事之间难以避免的聚餐钱,给领导的红白喜事份子钱都考虑到了,他找工作久了,习惯了被各家的招聘者冷言冷语的打压,心里也真的不再确定自己能值几个钱。服装厂的工作虽然听起来不体面,但是两下一衡量,他反而觉得踏实。
月底的最后几天,路鹤宁从银行卡里取了一部分钱出来,又连着手里的工资凑够了五万,先给债主打了过去。其实当初他妈妈是跟家里亲戚借的钱,有几位舅舅的,也有所谓的表叔阿姨的,统共算下来也就二十几万。然而后来他们家摊了事情,官司打了两轮没有结果,这几位亲戚看他们翻身无望,便急慌慌的找了一家要债公司,合伙把借条给卖了。
跟要债公司的人没有什么感情牌可打,路鹤宁生怕他们用什么丧心病狂的逼债手法吓唬自己,于是忙不迭的先跟人下了保证,又急匆匆的换了工作到处筹资。这次他还钱还的十分忐忑,生怕对方不满意,再下个什么期限,又或者如电视里那般拿着他妈妈或者妹妹来威胁他。
好在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顺利,要债公司的人收了钱,竟然有模有样的派人给了他一张凭证,又把他小舅的五万的借条还给了他。
去服装厂上班的这天秋高气爽,路鹤宁带着自己的一包行李,赶着第一趟公交车往城北奔去。江城的早上雾蒙蒙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在这座寂静的城市里穿梭,从沼沼雾气中钻出来,又驶上越来越空旷的郊区公路。路鹤宁沉默地看着窗外,隐约见到路边的高立柱广告牌,有xx公司的名字一闪而过。
上面的广告语简洁有力:同人不同命,同遮不同柄。
第12章
服装厂地处城北,规模挺大。路鹤宁当初来应聘的时候犹豫过要不要说明自己的学历,后来被人事部的经理一嘲讽,说他要力气没力气要学历没学历,这才搬出来给自己加了点底气。
只是经理似乎不是很买账,虽然同意了他进来上班,却又总拿着不信任的眼神打量他。路鹤宁心思敏感,觉得自己给母校丢了人,于是便存了好好表现的心思,想着做的出色一点好来打这些人的脸,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差的。
然而他存了雄心壮志,一上工才发现这份工作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被分到的是厂子的辅料仓库,平时的工作就是按单收料发料,装货卸货这些。仓库里已经有七八个小伙子,年纪和他差不多,各自有个师傅。带路鹤宁的师傅姓孙,平时话不多,只闷着头干活。
路鹤宁刚到的第一天就懵了,他以为的仓管工作就是拿个收据填上今天进了什么取了什么,谁知道这并不完全是个体力活,他们仓管员要管着布料和辅料的入库,保管,出库以及退仓这些。每一项工作有自己的流程和标准。而路鹤宁却连什么是安全存货量都不清楚,来了货物之后更是不懂怎么验货——服装厂验货要求很严格,不仅要区分布料种类,还要辨别正品次品,然后根据类型和储位对应入库。
路鹤宁应付的满头大汗,一个单子也不敢接,孙师傅又只管忙自己的,看他手忙脚乱的到处瞎转便只当没看见。最后好在有个工友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过来指点了两下,一边帮他卸了货,一边告诉他这是什么布,正品次品如何,又是应该放在哪里云云。
工友说了个大略,语速很快,又带着方言。路鹤宁听的一头雾水,只能先好好好是是是的应付了过去。
头几天的工作十分混乱,路鹤宁干的不多出错却不少,除去头天没人理他,后来便时常被人吆来喝去,动辄遭到训斥。他心里清楚,这里的工友都有三五年甚至更久的工龄,欺生是人的本性,更何况他一没靠山二没本事,头顶上还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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