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稷叹了口气道:“其实一开始我想过,你借那钱八成要收利息,利息这东西其实很要命,所以要不行的话我就先帮还上,你以后慢慢再还我。可是今天看看,还是算了吧。”
他坦然分析道:“你要是自己挣自己还,那起码有个奔头,我就当朋友帮忙,也没有不放心的。但是现在你看,你妹和你妈都到了这边来,他们没有任何收入,那个房子一个月的房租2200。两大一小,吃喝拉撒,一个月再要两千都不一定够。你那点工资维持你几个人的生活都很费劲,拿什么还钱?”
没有谁是天生的慈善家,徐稷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善意和帮助,是在他衡量这人值得帮的前提下。如今话虽难听,但也的确是现实——你一个人的话只要争气,努力,奋斗就够了。但是如果你拖家带口,那就很难说了……
路鹤宁本来就是担心这事,他其实根本不敢往深了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往前挨着。今天徐稷突然把这些一件件摆给他看,境况不堪,前途无亮……
“你说,别人家碰到这事,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事,”路鹤宁犹豫半天,缓缓说道:“可是放到我们家,怎么就跟天要塌了似的。我以前想过,想不明白,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爸爸。”
徐稷忍不住接茬道:“我也没有啊。”
路鹤宁说:“是,你也没有……但是这不完全一样,你的性格外向,果敢,敢想敢做,你能自己趟出一条路来。而我却有点乐天知命,只想循规蹈矩的过日子,遇到事情难免畏首畏尾。”路鹤宁轻轻地舒了口气,他时常觉得自己是怀揣着一肚子优柔寡断被迫上位的君主,家里的大小事宜都需要他的决断,可是他却空有一颗护好家国的心,没有治理家国的能力。
“我也害怕,也烦,也迷茫……之前我问过我妈怎么办,其实还想过,要不然把房子卖了?那样起码能先还了钱。”
“那你卖了吗?”徐稷惊讶了一下。
“没有。”路鹤宁回答,“……房子对我妈来说,是最能让她有归属感和安全感的东西,人上了岁数,跟谁钱都不如跟房子亲,她总担心自己老了老了,会有一天被撵去睡桥洞。”
他顿了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可能你会觉得我愚笨,可是我是真觉得,养儿防老。我妈纵有千般不是,也是生了,养了,这二十几年她外面风光,但实际遇到的难处也不少,如今突逢巨变,我说不出让她卖房子还钱这样的话……更何况我再畏首畏尾,不堪重用,但是又能差到哪里去?这些年我学的东西,接受的培养,吃的亏沾的光,总归会有东西派上用场,现在还没到绝境的地步……就是苦点,也总会过去的。”
徐稷原本觉得路鹤宁只是软,他作为朋友在后面踢一脚提示提示,这人能听就算,不听拉倒。这会儿听完他说话,才发现这人是家庭观重……重到徐稷觉得近乎愚昧的地步。不过路鹤宁说的没爸爸和他理解的意思倒是不一样,路鹤宁最缺的可能是爸爸这个角色的引导。徐稷又想,这才发现路鹤宁身边似乎男性角色友很少。
“你朋友多吗?”徐稷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奇怪,想了想着重道:“男性朋友,多不多?”
路鹤宁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依旧如实道:“不多。”数来数去,似乎无论男女都只有徐稷这一个。
徐稷哦了一声。
路鹤宁忍不住反过来问:“你呢?”
“我啊。”徐稷笑了下,故意道:“挺多的,多如牦牛。”
路鹤宁:“……”
徐稷看了眼时间说:“今晚就是小聚会,我得进去了,在外面聊的有点久。”说完又问:“你要搬宿舍?已经搬了吗?”
路鹤宁说:“还没。”
徐稷嗯了一声,嘱咐道:“搬宿舍的时候告诉我,一块儿。”
——
路鹤宁搬宿舍特别简单,他的东西不多,前后收拾了半天就成。只是公司又安排他跟经理去了邻市一趟,来回路上耽误了两天时间,回来才找到机会搬过去。
徐稷依约过来当车夫,也跟着去他的宿舍里转了圈,末了不忘指指点点:“你们这竟然不是单间?”
路鹤宁正往衣柜里放被套,听这话忍不住笑道:“市里的地方寸土寸金,能给安排宿舍就不错了,哪能这么高要求。”
俩人上次聊天后就没再联系,路鹤宁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徐稷当时的那句“本来打算借钱给你”“现在看算了”这两句话始终有些介意。他倒不是想借徐稷的钱,而是从那段对话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徐稷之间的关系——徐稷对他来说,是他唯一的朋友。而反过来,他却只是徐稷众多朋友中的一个。
而且属于“借钱要看家庭环境最后还被排除”的那一类,大概只是普通朋友,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这叫路鹤宁有些难以明说的失落,毕竟徐稷之前的热情和各种帮助,他再淡漠都觉得似乎有一点点暧昧的成分。路鹤宁不知道徐稷怎么想,但是就他自己而言,他总会难以避免的想起俩人的那一晚……那是一种隐秘的羞耻和快感,因为自然的荷尔蒙而无法控制的反复想到那天晚上,然后借由其中的片段场景让自己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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