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日式火锅,安排了歌舞伎表演助兴。剧目是《伊势物语》,讲的是日本平安时代著名的花花公子在原业平的故事。女角是年轻男演员反串的,服饰华美,艳丽虚幻。温文喜欢新奇事物,看得目不转睛。
一顿晚餐硬生生吃成了宵夜。
两人越喝越痛快,一人干了一扎。十二点,酒劲开始上头,周江终于领教到这深水炸弹的厉害。看温文,就脸色绯红,眼睛水亮,还是意气风发。
海量,确实海量。
周江想今天干脆在这里留宿算了,「有没有兴趣泡温泉?」
温文眼睛一眯,「泡完温泉你是不是又要说,干脆在这留宿吧。」
那瞬间周江觉得被看穿了,「你想回去睡客厅?」
温文考虑了片刻,「算了,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再吧。出来的时候跟艾森说的吃个便饭,人还等着,这一晃都十二点了,叫他自己走,不是耍猴吗?待下不能这样。」
周江寻思,不管他这话是不是出自真心,他都值得让人给他卖命。
艾森在后座上睡了一觉,温文酒气冲天的回来了。他明天一定要写个报告,让温文请个专职司机。他是秘书!秘书!
艾森打起精神开车,「便饭吃成饭局了?」通常情况就是这样,你叫个陪客,他叫个陪客,人越吃越多,战线越拉越长。
温文闭目养神,「没有,就我跟他。」
两个人也能磨叽这么久,当是好几十年的交情啊。艾森没敢说,却听温文喃喃,「小艾,我有点虚他。」
艾森跟了温文一年,在他心目中,温文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回忆了一下,「不是吧,温总,我觉得周总人挺好的啊。富四代了,一点架子都没有,真的是风光霁月,雍容大气。」
看这形容词用的,大学生拍马屁就是有水平。
「他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但我总觉得,他另有所图。自己盘里的肥肉不要,夹给我。这要换了别人,恐怕还不敢下筷子。」
艾森经他一点,哈哈大笑,「温总,别是人家看上你了吧?」他老板性取向有点不明朗。开始来上班的时候,他还总怕遭到办公室骚扰。
温文掀开眼帘,眼睛清澈得无辜,「看上我什么?」
「你啊,」艾森强调,「就是看上你了呗。」
还以为他有什么高见,「我的酒喝进你肚子里了,瞎说八道。」
温文重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周江看自己的眼神,像是雄狮卧在草原上,静静的观察觅食中的羚羊。微醺之中,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经过上次一役,周江基本肯定,温文的同性倾向只是表面,他的内心是笔直的。还好,这个误会解开得早,周江得以及时撤资,那些沉没资本,就当是拜了他这个兄弟吧。
温文初中毕业背井离乡出来闯码头,年纪轻轻就能扯起今天的摊子,除了非凡的手腕,过人的胆识,运气也是要因。周江喜欢和运气好的人交朋友。他有预感,将来这颗棋子肯定会派上用场。
这么想,周江的心随着冬天的来临渐渐冷却。他重新做回对自己的一切都大权在握的周氏掌门。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年关将至,这是春节前的最后一场会议。不少外地员工已经请假回家。大厦里洋溢着喜庆跃动的气息。人力资源部在报告明年的招聘计划,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周江一瞄,是个陌生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是温文。上次,大概是喝多了,他又忘记留人家电话了。但是温文是知道他的号码的。
如果真的是他怎么办?周江盯着闪烁的屏幕,犹豫了两秒钟。察觉到自己竟然在退缩,他觉得可笑至极。温文还能吃了他不成?
「休息五分钟。」周江打断发言人,离开下属的瞩目,走到露台上。
今天是个美好、晴朗的日子。天空蔚蓝高远,薄云漂浮在顶端,令人无法企及。
这间小会议室和周江的办公室位于同层。露台布置成空中花园,围绕外墙间植冬青和杜鹃。冬青已经结果了。一团团小小的红色浆果,因为无人采摘,干枯在绿叶之间。
从这里放眼望去,繁华的街道沉浸在灿烂的阳光之中,远处建筑的玻璃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周江接通电话。
「江哥。」
他没猜错,真是温文。
周江风平浪静的心在听到那个声音时仍然有片刻的悸动,他短暂的摒住呼吸。
「私事还是公事?」周江问。冬天的空气干燥冷冽,随着说话,他的口中呼出一团白汽,被风吹散。
「公私参半。」电话那头传来浅笑,「江哥,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本来应该亲自上门拜访。只是最近实在抽不开身。什么表示都没有,又怕你多心,以为我过河拆桥。想来想去,还是给你打个电话,说声新年快乐。礼数不周我自己也知道,等忙过了一定负荆请罪。」
原来他还惦记着。
其实他们公司之间也没有实质上的商业合作,拜年这种事,让行政寄张贺卡来就行了。如此推测,温文此举,还是私大于公吧。
周江突然一阵释然,心情也风卷云舒,「最近的金融市场,闭着眼睛都赚钱,有什么好忙的?」
「与大盘无关。」温文卖了个关子,「开年你就知道了。」
周江隔着电波都能望见他神神秘秘的笑。片刻的沉默,周江注意到他那边杂音呼啸,「你在哪里,这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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