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运气好,找一个契机刺他一刺,剧烈动荡之下或许还有希望;若是运气不好,找不到相应的契机,那便瘫痪一辈子。
很显然,自己遇难濒死正是这个契机,由此可见,老七对父皇的安危究竟在意到什么程度。景帝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朝栅栏边久久跪伏的人跑去。
看见父皇惊喜万分的表情,太子和肃亲王却像吃了屎一样。
“皇兄,现在怎么办?父皇不但得救了,救他的人还是老七。老七是个瘫子尚且能把咱们比到泥地里去,他若是好了,朝堂上哪里还有咱们的位置?”太子气急败坏,表面却还要露出既担忧又庆幸的表情。
“他是永远站起来还是一时站起来,谁又能知道?先善后再说吧。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父皇不可能废了你改立老七,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卵生兄弟好好在冷泉宫里待着呢。”肃亲王拍打太子肩膀,低声安慰。
出了这样的大事,赛马节自然取消了。景帝命人把老七抬到乾清宫安置,又急召邓朝山觐见。邓朝山在内殿诊脉时,他已从侍卫口中问清了来龙去脉,连诸人是什么反应都不放过。所幸这些侍卫训练有素,慌乱中也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着重提了提太子与肃亲王有意阻拦他们救驾的行为。
救驾不及本是死罪,为了保命他们自然要找个垫背的。景帝果然忘了问责,拍着桌子勃然大怒,勒令他们立刻把马场控制起来,彻查内情。邓朝山恰在此时出现,拱手道,“启禀皇上,端亲王猝然站立又挽了强弓,如今已精疲力尽睡死过去。此处太过吵闹,不如让人把他送回端王府?”
景帝走入内殿,见儿子果然睡得很不踏实,这才命人将他送回去。等御撵走远之后,他问道,“老七真的能站起来了?”
“今日受了刺激,往后多加练习应当能站起来,但要自如行走,恐怕还得训练四五年方可。”
“四五年朕等得起。”不仅等得起,还正中下怀。景帝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扶了扶额头,喟叹道,“老八!朕差点忘了老八!邓朝山,给冷泉宫送一杯鸩酒过去。”
与此同时,躺在御撵内的七皇子睁开眼,握住有姝指尖低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该来的终究会来。”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不逼你,你就不会展露锋芒,不展露锋芒便不会得到皇上重视,不得皇上重视也就不会离开双雪殿,从而进入朝堂。一步错步步错,这本是他造的孽,也该他承担后果。”有姝像祥林嫂一般念叨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七皇子莞尔,把人拉进怀里辗转亲吻。
半月之后,曾经春风得意的太子因弑君之罪被圈禁,其胞兄肃亲王则贬为庶人,抄没家产,历经几番动荡,在所有阁臣的建议下,景帝册立第七子端王为太子,即日起入宫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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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后,乾清宫。
有姝把主子双-腿摆放在自己腿上,沿着脚踝一寸一寸往上按摩。即便主子重新站了起来,骨头里却还残留着一些毒素,年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临到老却落下许多后遗症,每到阴雨天气就疼痛难忍。
七皇子,不,现在应该称为道光帝,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将有姝脸上的易容抹掉,露出一张秀丽无双的脸庞。即使五十年过去,即使自己行将就木、老态龙钟,有姝却丝毫未变,他还是初见时的模样,纯真稚-嫩,眸光清澈。当无情的岁月令所有人纷纷老去,却仿佛对他格外宽容。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令道光帝红了眼眶。他慢慢把有姝抱进怀里,轻抚脊背,似哭泣又似叹息,“若是我死了,你该怎么办呢?”谁还会在意你是冷是暖,是喜是悲,谁又会在你寂寞的时候翻开书页,缓缓给你讲一个故事?然而无论如何,那个人都不会再是他了。
“我也不知道啊!”有姝的声音略有些发颤。他何尝不感到恐惧,何尝不感到迷茫。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始终年轻,而主子却一点一点老去时,竟似被抛却在岁月光阴的长河中,浮浮沉沉,颠颠倒倒,几度绝望。
那么多世他都等到了,却再也无法肯定下一世还能不能重逢。亲眼看着主子化为腐朽的骸骨与尘灰,从此消散在天地之间,那感觉不亚于让他亲历一场死亡。主子逝去后的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里,他又该怎么熬过锥心蚀骨的孤寂与苦痛?
有姝几乎不敢去想,却又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来,然后瑟瑟发抖。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道光帝连忙拍抚他脊背,哑声低语,“有姝别怕,要不然你跟我……”他顿了顿,仿似从流着鲜血的心脏里剖出下半句,“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有姝想也不想地点头,然而没能等到那一天,他就先行沉睡了,身体在月光中散发着微光,像一具圣洁的雕塑。对此,道光帝只有满足,没有遗憾。他原本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比有姝多活一天,如此,有姝便不用独自承受爱人离世的痛苦。他活着的时候,道光帝希望他能平安快乐,死了亦惟愿他无牵无挂。
把人抱进水晶棺材,外面层层叠叠封上棺椁,又耗费数年光阴建造了一座宏伟的地下陵墓,以免旁人搅扰有姝的安眠,道光帝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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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后,晋国。
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忽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嚎哭,又有几道焦急的嗓音齐齐劝慰,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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