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都在为战事操心劳累,伏在案上慢慢有了丝倦意,易宸璟连甲衣都懒得脱,就那样闭着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迷迷糊糊才休息片刻,忽然脸上传来一丝凉意,皱着眉撑着疲倦身体抬起头,眼前是带着丑陋伤疤的平静容颜。
“先别睡,不擦药容易发炎。”白绮歌指尖轻轻点在易宸璟脸侧,那里有一道两寸长但并不深的伤口,是被流矢刮伤的。
蘸水白布小心翼翼拭去凝固的血迹,力道轻柔温和,易宸璟实在想象不出她这双手怎么会是博倒霍洛河野蛮战士的那双——听乔二河说起她如何冷静制服敌人时,连萧百善等人都为止感慨赞叹,他也忍不住暗中思考一个问题。
把这么粗暴的女人放在身边真的安全么?不会哪天晚上她有什么不顺心一刀捅了他吧?
“你笑什么?”白绮歌下意识摸摸自己脸上,莫名其妙地问道。
“只是在想,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握住脸侧慢慢涂抹创药的手,易宸璟静静盯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你的臭脾气我见识过,这样温柔却极少见到,大概也只有在面对你二哥和姓宁的时才能借光欣赏。”
白绮歌抽回手缩在袖内,嘭地把药瓶放在案上:“自己涂——谁对我好我自然就对谁好,你这种人,凭什么对你温柔?”
易宸璟避而不答,侧头慵懒地伏在案上,指了指仅露出伤口那一面脸颊。
“我对你好不好你心里清楚。”
不好的话,怎么会连命都不要挡在她身前?尽管那是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的事情。
重又拿起药瓶轻轻在易宸璟脸上涂抹,白绮歌沉默良久,见他半天也没发出声响还以为是睡熟了,轻手轻脚绕道身后解开甲衣系带想要把沉重的铁甲脱下来。身侧都系带都已经解开,半悬的铁甲晃来晃去,稍作迟疑后,白绮歌又伸长手臂环绕到易宸璟身前打算把最后一道系带解开,冷不防被温热大掌死死攥住。
“脱了甲衣再睡,沉甸甸的,容易压伤身子。”贴在耳旁轻道一声,白绮歌继续去解那条顽固的系带。
她是把他的故意举动当成戒备了。
易宸璟手上发力一拉,白绮歌吃不住向前力道又贴近许多,整个人差点扑在他背上,即便还有一只手撑着勉强跪立,过近距离与易宸璟偏过头打在她面上的呼吸还是令白绮歌感到窘迫别扭。
时至今日她仍对如何面对二人关系一事犹疑不决。
“我累了,很累。”不着边际的话发自易宸璟口中,低沉近乎呢喃自语,身子歪向一旁躺卧时连带白绮歌也跟着倒下,手一扬,本靠在身后的白绮歌被拉至面前,面对面躺倒榻上。
时间不过是傍晚,暮色才开始拉开,营帐外人声吵杂脚步不断。白绮歌倒吸口气在易宸璟胸口不轻不重一捶:“放开,小心有人进来。”
“不管。”几近耍赖行为的大遥七皇子看起来就像个任性的孩子,闭着眼睛把头贴在白绮歌前额,声音透出深深倦怠,“什么都别管,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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