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马索都弄好了?”
波涛滚滚的沧凌江畔,一辆双驾马车飞速疾驰,车中男子似是感觉不到恼人的颠簸,神情悠闲地与身旁女子聊着。
“我们的车一过就让人安放好了,几十丈长的路上铺满脚钉,就算有一百追兵也要尽数阻在那里。”妖娆女子回答得胸有成竹,借机贴身上前,“王爷不信我手下的人办事能力么?在遥军大营潜伏那么久都没被人发现,我那些手下可是小心着呢。”
“呵,我不在时连看人这点小事豆瓣不好,一群废物还有脸来讨赞么?”易宸暄冷笑,斜睨着阮烟罗毫不留情。
阮烟罗笑容一僵,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三千只是不小心失手而已。王爷这趟昭国之行可是捡了大便宜,总共就带那么几个人来,结果还被苏瑾琰一个人全杀了,要不是我手下这帮废物,只怕王爷什么事都做不成吧?”
“做不做得成,你要试试么?”易宸暄掌心一动,一颗鱼目大小的黑色药丸夹在指间。
“开个玩笑,王爷又当真了。”阮烟罗脸色微变,急忙连声讨好,心底吓出一把冷汗——跟易宸暄相处这一段时间她终于了解到这个男人用毒有多可怕,悄无声息,无色无味,无知无觉,完全可以让对方在毫不知情的状态下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若要说狠毒,她与易宸暄简直是天壤之别,连其万分之一尚不能达到。
看到阮烟罗惊慌反应,易宸暄心里更加痛快,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窗沿,闭上眼睛享受着无人打扰的宁静。不过这份宁静并没能持续很久,才刚要睡着,阮烟罗甜腻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王爷真够镇定的,这会儿皇上应该已经清醒,宫里宫外只怕人人都想要捉到王爷讨份赏金,可王爷非但不躲还要赶回去,该说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不知死活呢?”
易宸暄缓缓睁开眼,唇边一抹弧度轻扬:“老七在军营里病成那幅鬼样子,短时间内是回不去皇宫了;偶遂良是父皇手下第一心腹,我最忌惮的也是他,可他偏偏放弃守护父皇也跟着跑来这里,这就怪不得我趁虚而入再去谋划皇宫那一摊子事情了,至于其他闲人,不是没脑子就是不堪一击,算不得阻碍,到头来手握皇权任意指使的人仍旧是我。”
这份蔑视一切的自信从何而来阮烟罗无从得知,耸耸肩规规矩矩坐好,一双眼瞟向车窗外怒腾江水。
人的一生就是一场赌局,她不过是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了易宸暄身上而已,赢了,她大可坐收渔人之利,既能免去胭胡国被安陵吞并的下场又能顺势靠拢遥国新皇;输了,易宸暄是死罪难逃,她至多是打道回府重新想办法,算下来倒也没什么严重损失。既然如此就由着他怎么疯狂吧,弑父杀兄,能亲眼见一个恶鬼犯下罪行也是件蛮有趣的事。
静下来时阮烟罗不禁又涌出几丝担心——看姬三千来信笔迹缭乱仓促,似乎受了不轻的伤,那样情况下他还抵挡得住皇宫里的一群人吗?
若是挡不住,她可得尽早想办法脱身了。
马车朝着遥国帝都方向飞驰,车内二人心思各异,而身后百里,易宸璟派出的追兵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被绊马索与脚钉陷住,这一步棋,似乎又是易宸暄赢了。
偶遂良来得匆忙,遥皇来不及细问前线情况只下了道撤军令,所以直至遥国大军准备撤出昭国土地前,两国之间的这场战争仍没有个说法。昭国百姓有了粮食和水便不再闹事,前几天还充塞恐慌情绪昭国都城一下子冷清下来,白绮歌没日没夜随着傅楚和大夫救治伤患,一时间也记不起失去家人的痛苦,唯有夜深人静时才会偶尔感伤,呆呆地坐在门前,仰头看明朗夜空里洒落的点点明星。
雨后初霁,空气里飘荡的本该是泥土清香,不知何时却掺进一缕醇厚酒香,白绮歌微微一愣,低低叹了一声:“宁公子夜里不睡,就是为了来给我送酒么?”
“白天你去看伤兵时有百姓送来的,一晚上没见到你,只能这会儿送来了。”门口人影闪过,果然是宁惜醉。
记不清多久没喝过酒了,忽然闻到这股香气着实怀念,然而想喝酒的劲儿仍是提不起来。白绮歌勉强笑笑,挪了挪身子给宁惜醉让出一块地方,宁惜醉也不介意地上是否干净,抱着酒坛稳坐身侧。
“酒是精酿的香,但要说口味纯正还得是自家酿的才够味儿。白姑娘闻闻,这味道离老远飘进鼻子里都能醉人呢。”宁惜醉捧起酒坛凑到白绮歌面前,带着一脸陶醉表情,“只要有好酒喝,什么烦恼都无所谓了。以前我就总偷义父的酒,被发现后少不了要挨一顿揍,可是想起床下还藏着酒立刻就忘了疼,夜半无人时喝上一口,更是觉得挨揍也不亏。”
嗜酒如此,当真非常人所能及。白绮歌低头浅笑,接过酒坛仰头喝了几口,放下时却见宁惜醉在盯着自己看。
“怎么?”白绮歌下意识摸了摸脸上。
“终于又见白姑娘笑了。”宁惜醉轻道,“白将军那件事后,白姑娘虽然也会露出笑容,可那笑容都是装出来让人安心的,宁某一直希望白姑娘能像现在这样真真正正地笑出来——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白绮歌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为回答。
宁惜醉是个洒脱不乏细致的人,他总是能比其他人更快发现她的心事,这点就连易宸璟都比不上。最近这段时间她的确是在强颜欢笑,这样很累很累,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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