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无声,秋月高悬,烛灯即将燃烬的熹光殿偏殿内,易怀宇如玉雕一般安然静坐。
从颖池郡到帝都足有千里路程,苏诗韵来到这里定然吃了不少苦,这会儿哭累了正沉沉酣睡,易怀宇就守在床边,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单是看着她安谧睡颜就感到满足,唇边弯起温柔弧度。
于他而言苏诗韵是潭清澈湖水,一眼见底又静止不动,看着她时总能感觉心情平静,许多烦扰都被洗涤消除,那是其他人给不了的特别感觉。
轻微敲门声引起易怀宇注意,不舍地回头看了眼仍在睡的苏诗韵,提起脚步轻轻跨出门外:“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休息?”
“殿下不是也没睡吗?”偶遂良捏了捏眉心,疲倦之色无处掩藏,“已经吩咐齐善带人赶去颖池郡,剩下只等人被押回来。殿下莫怪我多事,这般假传圣旨、先斩后奏,殿下就不怕皇上龙颜大怒?颖池郡守胆敢如此胡作非为定是有靠山在朝中,未摸清情况就贸然下手,我担心殿下会触犯一些人利益导致树敌更多。”
“无妨,有司马将军和姚大人从中斡旋,再大的靠山也不敢站出来反对。”易怀宇伸了个懒腰,忽而想到什么蹙眉看向偶遂良,“遂良,你有事瞒我。”
“哪敢?”
“那你说,司马将军和姚大人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助我一臂之力?”
偶遂良仍是面不改色:“因为殿下有实力、有魄力,是他们眼中理想的帝王人选。”
“鬼扯!”易怀宇气哼哼推了偶遂良一把,“晚上你出去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儿,那姚俊贤莫名其妙说什么司马荼兰的婚事要我做主,你说,我身边有谁的婚事能是我做主的?想你来想去还不就你一个?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在中间捣什么鬼才说得那两个人动心的?不说实话以后就别做兄弟了!”
揉着胸口浅浅一笑,偶遂良语气平静:“殿下不是说过么,如今遥国内政混乱急需贤明王者,太子殿下又是个草包傀儡难以支撑——天时地利都有,殿下想要达成愿望就只差人和一个条件,我想,若是有手握大权的人肯为殿下出力,那么殿下君临天下就指日可待了。”
“说重点!”易怀宇低喝一声,一把抓住偶遂良衣领,“你到底许给他们什么承诺?谋权篡位是掉脑袋的事,没有巨大利益那些老奸巨猾的东西才不会上钩!”
从小玩到大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性子激烈胆大易怒,一个沉稳老成做事稳妥,然而在这件事上,易怀宇总觉得偶遂良是冒着某些巨大风险在玩火。
果不其然,偶遂良漫不经心的回答仿若当头一棒,令得易怀宇当场呆立。
“司马将军想要更高的权势地位,姚大人想让司马小姐得一乘龙快婿,只要殿下成为遥国之主,他们的愿望不就都能实现了吗?当然,有些条件是不可能摆到明面上说的,我只不过暗示姚大人让他认为司马小姐将来会有位高权重的夫君甚至荣登后位,至于事成之后殿下是否愿意娶司马小姐为妻大可灵活处理,实在难办就推到我身上好了,反正我没有意中人,不在乎要与谁过一辈子。”
“这不是要跟谁过日子的问题!”易怀宇气极,想要痛骂几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心里憋着股火,难得见到苏诗韵带来的好心情一冲而散。
诸皇子中易怀宇的性格最是不羁落拓,想要一统江山而不愿被名利地位束缚,明白“好风凭借力”却不希望借助女人来巩固实力,而今偶遂良背着他结下这么一门不清不楚的婚事,将来谁对司马荼兰负责?
他是不可能了,难道真的要偶遂良娶,让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兄弟背一辈子人情债?这种结果,他不想看见。
繁琐思绪越想越乱,易怀宇重重一甩手,不满情绪表露无遗:“我不管,这事你趁早解决,否则真把那个烈马似的狂小姐娶回家,你等着一辈子被欺压吧!”
“这倒不着急操心,我现在在意的是……”瞥了一眼房门半掩的偏殿,偶遂良压低声音,“殿下打算怎么处理颖池郡郡守的事?假传圣旨不是小罪,我还以为殿下能处理得有些狼,现在看是我想多了。”
自动忽略偶遂良一本正经的抨击,易怀宇摆摆手一脸轻松:“不用瞻前顾后,按我说的办就是。其实这颖池郡守出现得恰是时候,我最近一直想找机会探探父皇态度,看看父皇是打算坚持让大皇兄把遥国毁下去还是更英明一些,让遥国有翻身的机会。”
偶遂良不置可否。
当今皇帝多年纵欲,整日沉浸声色犬马弄坏了身体,而立之年出头就已经虚弱不堪,说不准哪日就会仙逝殡天,尽早确定皇帝有关继承人选的意向是理所当然的举动。不过偶遂良对结果并不抱太好期望,一来嫡长子继位是遥国延续数百年的继承制度,二来好战的易怀宇向来不被皇帝青睐,想要顶替与皇帝同样主张“以和为贵”的太子希望实在渺茫,最多是皇帝看在易怀宇立下战功无数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帝业之难行,两个怀抱雄心壮志的年轻人此时才渐渐发觉,那些愿景并非想象一般容易实现,波折坎坷也并非想象那样容易摆平,而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照顾苏姑娘。”
说不上是不欢而散,但易怀宇的心情终归不好,唯有回到屋内看见苏诗韵沉睡面容稍感安慰。
走投无路时她想到的人是他,这样微小细节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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