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半弯月似血红,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见漫天火光凄厉,残垣断壁轰然倒塌。
一排排整齐房屋扭曲倾倒,混乱人群哭着喊着四处逃窜,可是那院落没有出口只有四堵高高围墙,没有人能出得去,没有人能逃得掉,所有人如坠地狱,等待着红莲之火熊熊焚烧。
渐渐地,眼前闪过面容看得清晰。
两行清泪无声滚落,白绮歌想要叫想要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眼睁睁看着那些熟悉面孔被烈火融化,看满地残肢化为枯骨。爹爹,娘亲,二哥,弟弟,每个人身上都捆着沉重铁链在火焰里挣扎,她徒劳地伸出手,无论怎么用力都碰触不到。越来越多的泪水堆积眼中,视线模糊朦胧,最后看见的是高墙倾塌、血流成河,以及破旧门匾掉落地面,原本象征光耀的两个遒劲大字晦暗萧索。
白府。
火光红月转瞬消失,彻头彻尾的黑暗中忽地亮起一抹白光,越来越近。
那是一个人,高高瘦瘦的背影冷清寂寥,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提着长剑,缓缓转身,又是一张熟悉面容,清俊,冷漠,深邃眼眸带着浓烈恨意,死死地盯着她。
没有声音,薄削唇瓣每一个口型看得格外清晰,白绮歌不懂唇语,但她知道那人在说什么,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你只是枚棋子,白家的人,都要死。
胸口一阵剧痛,仿若五脏六腑都被人生生撕裂,白绮歌握紧双拳拼命喊着,终于,一声凄厉惊叫划破黑暗。
“易宸璟,不要——”
“小姐?小姐!没事了小姐,只是噩梦而已……”耳畔急切声音带着哭腔,紧攥双手被谁握住,传来柔和体温。
黑暗散去,眼前光明涌入。呆愣许久,白绮歌终于从噩梦中逃离,惊魂未定地看着满面泪痕的玉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根本无从分清是真是幻,剧烈跳动的心脏几欲不堪重负。
茫然打量四周,单调的床铺,简朴的装饰,这是她的卧房无疑,妆奁下火盆已经被搬走,窗外天色昏暗,不知道是傍晚还是黎明。桌上烛灯摇曳,映着玉澈稚气面容明灭不定。
“我睡了多久?”白绮歌无力问道。她只记得想要去阻止玉澈拨弄火盆里的灰烬,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应该是昏了过去吧,可怜玉澈伤心难过都来不及,还要照顾她。
抹了抹眼泪,玉澈强撑着笑脸扶白绮歌坐起:“小姐睡了一下午加一整晚,这会儿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睡太多人就没精神,什么都做不了,跟废物一样。”自嘲笑笑,白绮歌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蓦地又是一阵头晕眼花。最近她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身心疲惫怎么也缓不过来,昨天大概是一时气怒急火攻心才导致昏倒,还好有玉澈在身边没造成严重后果。
“小姐就在床上坐着吧,天再亮些我陪你去外面走走。”
玉澈按理应当一直搀扶的,可是却刻意将手背在身后,白绮歌心中一疼,不由分说拉过玉澈手腕。干净白秀的手背没什么变化,翻过来,原本细皮嫩肉的手心不见了,被一片红肿发硬的皮肤所取代。
轻轻吹气揉着那双被烫伤的手,白绮歌心里憋得难受。
看起来争强好胜的玉澈远没有外表那样洒脱坚强,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比起荔儿大不了多少,远离家乡寄人篱下不说还要跟着她吃苦受辱,能如此忠心已是相当难得。玉澈自幼被父母送入白府,最亲近的人就是白家人,心底亦对白灏城抱有朦胧憧憬,那些家书是白绮歌的宝贝,同时也是玉澈的宝贝,白灏城亲笔写的每一个字对玉澈而言均是无价之宝,平日收拾都极其小心翼翼,如今一把火烧了,悲伤难过只怕不亚于白绮歌。
“傻丫头,以后别再做傻事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比东西重要太多,你要好好活着才行。”拉过玉澈坐到床边,白绮歌轻声道。
“玉澈要伺候小姐到老,当然要好好活着。”
“明白就好。玉澈,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昭国的,记住这点。”摇摇头阻止想要开口的玉澈,白绮歌扬了扬下颌指向桌案,“给我倒杯水吧,喉咙火烧似的又疼又哑。”
白绮歌的状态比想象中要好太多,玉澈不无欣喜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到桌案前提起一个食盒打开:“夜里看小姐睡得安稳,我去膳房找了些饭菜热过,这会儿还温着,小姐多少吃一些,吃饱了才有力气跟殿下吵架。”
提及易宸璟,温和笑容立刻变得干涩。白绮歌几不可闻低叹,看向窗外的目光涣散:“玉澈,以后只可当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千万别再说些调笑的话。要保住性命就得谨言慎行,你和我都是。”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玉澈不明白白绮歌为什么这么说,但她知道,白绮歌所说所做都是为了她好。端起碗回到床边,玉澈吹了吹汤匙:“真好,还热着呢。来,小姐,先喝几口热汤暖暖身子。”
白绮歌不习惯别人伺候,执意接过碗自己喝,看到碗中香飘四溢的汤时却皱了皱眉。
汤是好汤,老山参炖鹅肉,可是汤上一层金黄油光让白绮歌忍不住胃里翻腾,恶心感觉涌到喉间无法控制,手一抖跌了汤碗,扒着床沿不停干呕。
“怎么了这是?”玉澈吓了一跳,丢下盛一半的饭冲到床边又是抚背又是轻拍,折腾好半天才见白绮歌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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